三月伊始,正值桃花开放时节,冰山上的积雪逐渐消融,北方大地寒风将息。
远处天边,金黄色的夕阳收起最后一缕光芒,风云流转,月上东山。
月光如一袭浅淡的披风盖在花王谷郊外的一座破庙上,屋外是雪水铮铮淙淙流淌的声响,如乐声一般。
与此地相距十几里的河滩广场此时是一片繁花似锦,张灯结彩,鼓乐升平,热火朝天的空前盛景,破庙的气氛与其相比,就好比中元节的街道与上元节的差距。
细细一听,庙里隐约传来轻轻的酣声,偶尔伴随老鼠和蜥蜴造成的细小响动。
庙里睡着的是两个少年,一个穿着雪白襕袍,另一个穿着深色玄服。
白衣少年侧身而躺,不时在梦中发出呓语,玄衣少年则是辗转反侧,额头微微冒着冷汗,似乎并未入睡。
白天的场景在脑海中似熔炉一般翻滚沸腾。。。。。。
“是你?!陆长鸣!”玄衣少年坐在地上,一脸惊讶地望向站着的白衣少年。
“啊——,是秦正阳啊,我。。。。。。我那天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我。。。。。。”叫陆长鸣的少年挠着脖颈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秦正阳快速地眨眨双眼,忍着撕裂的剧痛站了起来,上前紧紧握住了陆长鸣的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他的手触及陆长鸣左手末指的位置时,那里异样的感觉让他的身躯微微一震。
“怎么了?”陆长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没。。。。。。没什么。。。。。。。”秦正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后退,大腿上如闪电般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嘤咛一声重新坐回了地上。
陆长鸣急忙翻看他的衣服,发现前前后后一共有二十多条伤痕,有些只是绯红的细丝,有些则深入皮肉,稍微一挪动伤者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只与主人形影相随的狸花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没再往他衣领里钻,只是乖乖在一旁坐着。
陆长鸣忽然想起花福老头说过,玉戒有疗愈伤口的功效。于是他撕下一块衣襟给秦正阳简单包扎了一下,叮嘱他不要乱动,躺着等到第二天伤口也许就会好起来。
“谢谢,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秦正阳苍白着脸笑了一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陆长鸣吐了吐舌头,话音一转问道,“对了,你上次说的怪物就是这个大家伙吗?你脸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秦正阳轻叹一口气道:“事情得从四天前说起。那天早上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以为你可能是出去找食物或柴火去了,怕你回来找不到人,我在山洞附近徘徊了很久,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也未见你的影踪,我就打算先下山,说不定能碰见你。天色渐浓,月亮又被乌云挡住,我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路,忽然远处出现了一束明亮的火光,我急忙跑过去,手持火把的是一个刚采完雪莲准备下山的花农,花农看我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便答应带我一起下山。谁知我们刚走到半山腰,那怪物便仿佛等候许久般从斜侧冲了出来,它一反往常如狼似虎般的贪婪,刻意与我们保持着距离,只在我们周围环绕低吼着。花农一挥动火把,它就向后退一步,很快我们发现它怕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手上的火把。我会一点轻功,逃出个十里八里不成问题,但花农不行,所以我们只能想个万全之策。正当我们冥思苦想之际,那怪物趁我们不备虚张声势地向前猛扑一下后又跳了回去,那花农的手出了许多冷汗,又因害怕而发抖,火把霎时从他手中滑落,栽进雪里,顷刻间熊熊烈火化为袅袅青烟。”秦正阳说完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我们那时的绝望,我再次用暗器攻击了它,但它就像事先了解了我的套路轻松躲过了所有暗器,最后一把飞镖用完后,我们手足无措地僵在了暮色中,头脑一片空白。怪物这时才完全露出了它凶残的本性,张着獠牙朝我们扑来,也许是对我还有什么顾虑,它率先对站在我身后的花农发起了进攻,凶狠猛烈的攻势令花农猝不及防,花农被扑倒在地,我眼睁睁地看着獠牙扎进他的脖子,鲜血喷洒在我脸上,热辣辣十分灼人,我的喉咙甚至都感觉到了一丝腥甜。”
讲到这里,秦正阳向后捋了捋发髻,用力抿了抿嘴唇,似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此时他的情绪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多一点。
陆长鸣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仿佛故事里的怪物随时会跳出来一样。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倒下。当时我有些失去理智,拾起地上熄灭的火把,朝怪物身上一通乱砸,怪物被激怒了,转头向我扑来,情急之下我只好纵着轻功逃往山下,意外发现了这间破庙,想着刚好可作容身之所,就在这里住了两三天,本打算今日往城里去,却不想怪物竟循着气味找到了这里,再后来就。。。。。。”秦正阳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奇怪,那怪物居然没有攻击你的要害,而是像挠痒痒一般给你挠出许多疤痕来。”陆长鸣支肘托腮道。
“唉!感觉它就是赤裸裸的报复,也许觉得让我一死了之太便宜我了吧!”秦正阳捂着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兄弟,你应该为捡回一条命而感到庆幸啊!”陆长鸣说完用力拍了一下秦正阳的肩膀,对面瞬间传来一声龇牙咧嘴的怪叫。
秦正阳的表情仿佛表示,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一定会狠狠蹦陆长鸣的脑瓜子。
接下来,作为回报,陆长鸣绘声绘色地给秦正阳讲了这几日在花王谷的所见所闻以及吃人壁窟一案的来龙去脉,听得秦正阳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哀,一会儿乐的,仿佛几个时辰内便尝尽了人间百味。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夜幕便合上了帘拢。
两人在破庙周围捡拾了一些枯草铺成床的样子,躺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陆长鸣脑袋一触碰稻草便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便传来微微鼾声,秦正阳却因为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而辗转难眠,但他惊讶地发现,伤口的疼痛比白天减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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