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沈流云神志恢复清醒后,望着眼前的陆长鸣怔了一下,下一秒才想起自己之前想邀请人家到家里做客来着。
一念及此,他拽起陆长鸣的手就往沈府的方向走,嘴里一边碎碎叨叨的。陆长鸣一开始欲挣脱,却发现眼前这个人执拗起来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自己只能徒劳地挣扎,转念一想,多条朋友多条路,反正去见识见识也没坏处,索性和他说道:“我跟你走,你先放开我。”
沈流云果然松开手,走在前面带路,那群小厮一嘟噜在后面跟着。
刚一踏进沈府门槛,一阵甜腻的花香便扑鼻而来,不过这次陆长鸣没有打哈欠。
“这是什么味道?”
对香味已习以为常的沈流云听陆长鸣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是九里香,用九道工序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才制成的呢!”
陆长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府的格局和徐府差不多,皆是布满犹如迷宫般的九曲回廊,不过相较于徐府郁闷压抑的布局而言,沈府的布置可就显得亲切得多,且充满灵动的巧思。
沈流云一路将陆长鸣带到自己的书房,随即遣散了跟屁虫般的小厮们,不过与其说是遣散,倒不如说是让他们离得远点,那群小厮可是一刻也不敢让少爷离开自己的视线,生怕万一他发病了有个闪失,他们和沈员外不好交代。
沈流云让陆长鸣先自行其是,他则走到茶几上泡茶。
陆长鸣稍稍打量了一下整栋房间,发现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字画,大部分画着花鸟鱼虫,书法作品里也有很多是稀世珍品,丝毫不逊色于来安家里摆卖的字画。
忽然,他注意到花鸟鱼虫中间有一幅人像画,画上的女子正抚琴拨弦,神色间一派温婉素净,黛色的眉弯微微蹙成小山一般,更添几许动人之色。
看到陆长鸣在那幅画前驻立了一会儿,沈流云赶忙上前介绍道:“她是曲香坊的头牌乐师,名叫林灵,她精通琴筝琵琶,尤以古琴最甚。你是不知道,林灵姑娘弹奏的《春江花月夜》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沈流云一边说着一边闭着眼睛自我陶醉起来,仿佛此刻正徜徉在音乐的海洋中。
“她是潇湘派的吗?”陆长鸣冷不丁问了一句。
“嗯?什么?”沈流云收回思绪转头望着陆长鸣。
陆长鸣指着女子的虎口道:“喏,画师的画工如此精湛细腻,就连林姑娘虎口处的茧子都画出来了,此处有茧说明是经常握剑所致,所以我推断她师从于潇湘派门下。”
沈流云眉梢微微一挑道:“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听说林姑娘早年曾于潇湘门下习武,但后来转行学起了弹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姑娘弹的曲子实在是余音绕梁,让人三月不知肉味啊!”
陆长鸣嘴角一勾,暗暗腹诽:“这也太夸张了吧!”
“对了,你要不要看看我最近的稿子,我在写一篇中篇小说,就快结局了,但苦于没有思路,这几天我一直在冥思苦想。”沈流云一边说着一边跨过地上七零八落的宣纸和毛笔,径直拿起桌案上的几张手稿递给陆长鸣。陆长鸣着实被地上的狼藉之相震惊了。
陆长鸣接过手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晌才略微理清了小说的思路,看了几页后他蓦地发现,几乎每页稿纸上都有一个数字,有时是“壹”,有时是“肆”,有时是“陆”,于是他好奇道:“流云,你的每张手稿上都写一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沈流云见陆长鸣似乎是对自己的小说感兴趣,喜上眉梢道:“哦,是这样的,我每次动笔写文章前都喜欢先把主要人物列出来,等开始写的时候再把他们一个个安插进情节中,但我记性不大好,经常是一个人物写过后就忘了,导致后面又重复写了这个角色,所以索性写完一个人物就减去一个数,直到数字为‘零’就说明人物全部写完了。”
沈流云后面又嘟嘟囔囔说了一通,但此刻的陆长鸣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动一动,周围的一切仿佛被压入幽深的水中,他的脑海恍然闪过那个尸体旁赫然用鲜血写就的“叁”字。
难道那个数字也是这个意思吗?在倒数着什么?也就是说案件还没有完结,凶手会继续进行屠杀,直到把故事中的所有人物全部从他的生死簿上划去。
等陆长鸣回过神来时,他发现沈流云正趴在窗台上向下看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陆长鸣好奇地把脑袋探上前去道。
“那只黑猫来过了,猕猴桃又不见了。”沈流云嘴里嘟哝道。
“黑猫?”陆长鸣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哪里有黑猫?!”陆长鸣一边说着一边似离弦的箭般冲出门外,却只见回廊里空空荡荡,只有午后慵懒的风声。
“怎么了?”沈流云隔着窗户怔怔地望着陆长鸣。
“猫怎么会喜欢吃猕猴桃呢?话说。。。。。。猕猴桃是啥味儿?酸的吗?”陆长鸣的话音到后面顿了一下。
“怎么会是酸的?猕猴桃可甜了!就好比蜜蜂把这世间酿的所有花香一咕噜全倾倒进去了。”沈流云鄙夷地斜视陆长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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