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凶残,恃强凌弱。暗夜之中,雪影绿光,分外诡异。可能狼性嗜血,又或者是欺负一老一小,一头恶狼直接冲刺过来。
恶狼奸诈,未明敌情不会轻易大举进攻,那当先进攻的当是试探。恶狼冲进三丈,稍稍犹豫一下,果断放弃老道,径直冲向二愣子,血嘴大张,利牙森森,喷着凶残冷气。
二愣子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眼见着恶狼垂涎都滴在脸颊上,然后就双手往恶狼下颌伸去,头忽地一低,似乎埋进了恶狼的小腹中。
噗——
恶狼趴在二愣子身上,四条狼腿剧烈挣扎,发出凄厉号叫,狼头却歪向一边。狼头后脑勺上,隐隐滚动一点黑雾。黑雾隐约化作断续黑线,明灭可见。情况未明,群狼犹豫,雪影闪着绿光,踌躇不前。
良久,二愣子用了好大力气,才将恶狼从头顶扒下,喘着粗气,左手被狼爪子抓得血肉模糊,一张脸也尽是血水,右手却握住一根枣枝,约莫半尺长短,枣枝上狼血连缀,滴滴滑落。另有几撮狼毫,洁白中染着猩红,粘在枣枝上。
枣木最为坚硬,二愣子起先绑定断腿时,手袖内藏了半截枣枝。
老道微睁双眼,冷声道:“这枣枝条儿原本是用来对付老道的。”
二愣子不理会老道,依旧喘着大气,猪肚眼虽小,光芒也弱,却死死地盯着树林中的狼眼。
恶狼跃跃欲试,欲要群起攻之,却是白影滚动,绿芒闪烁,想是有所忌惮。
老道双手拈了一个花诀,慢慢站起,冷冷淡淡道:“出来吧,你知道这些雪狼崽子上来就是送死。”
“果然好眼力。”树林暗处缓缓现出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若墨汁一般,黑到不能再黑处,黑到极点便发出黑亮,一圈亮光恍如一朵黑云,勾勒出那道人影。
人是墨黑,狼是雪白,人狼相处,诡谲至极。
“真黑。”老道咂嘴巴。
“我也觉得黑,所以才发亮。”黑影人语气自得,骄傲。意思很明显,若是黑到底,谁也瞧不见。发一圈黑亮,就是让你看见。你看见又如何?
又如何?
骄傲的人通常是不惧被人发现的,了不起的人从来都是不惮在人前显示自身的实力。
“你很骄傲。”老道点头,眼光中有一丝迷惑,“阁下不是江湖中人,道上也未闻其名。”
老道说的“江湖”指的人世间,“道”是修真道。黑影人能驱使群狼,自然非一般江湖人;但方圆千里,也从未听闻此人,是以感到疑惑。
“白山无日月,修行廿光阴。”黑影人太骄傲了,先前一句“果然好眼力”不过是随意给老道一点面子,若是一直不发出黑亮,老道是断然发觉不到。
“白山?”老道浑浊的老眼似乎陷入深深的思索,到最后却放弃,轻轻摇头,“老道深山修行不问世事,恕我眼拙。”
“呵,白山西门,久不出世,怕是要被世人忘得一干二净。”黑影人神色倨傲冷峻,似乎对老道的孤陋寡闻颇不以为然。
“原来是西门公子。”老道淡淡作了一揖,算了尽了礼数。
西门公子也不回礼,随手指指二愣子:“你的道童?也不像。”
“二愣子,未过门的道童。”老道轻描淡写。自来只有未过门的媳妇,却没有未过门的道童,这话从老道口中说出,说不出的奚落。
“我不是老道的道童。”二愣子白眼相对。
西门公子哂笑:“还真有人叫二愣子。那敢情好,原本以为是你的道童,下手未免有些迁就。既然不是,那好办,剁了喂狼就是。”
“你要剁尽管剁,反正未过门。”老道拢着双手,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
“现在我好像又改主意了,你说把他变成一头狼好不好?哈哈,哈哈……”西门公子笑得很放肆,很邪恶。
“变成一头狼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西门公子也应先征求一下老道意见。虽说还未过门,但毕竟与道门有缘。西门公子就这么把他牵走了,老道的道童可就没有着落了。”老道的语气很淡,也很厉。
“嗯,我白山西门做事要跟人商量?”西门公子露出不可思议的冷笑,似乎遇到一件极可笑的滑稽事。
“枣子坡虽是小地方,到底是大京帝国的属地,老道也好,未过门的道童也好,也都还是大京帝国的子民。”老道悠悠长长地说道,却故意将“大京”二字咬得忒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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