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鬼魅,牛五牛六心都碎了。脚趾确实没骨折更没碎,毕竟二愣子的断骨还没修炼到吹发断铁的硬度。
眼见牛五牛六飞也似的逃走,二愣子很无奈,蹲下身慢慢地绑好木夹板。此刻,知味学堂所有学生看向二愣子的眼神都变了。
也不知谁先回过神,想起了什么,赶紧扑向孔聚财:“买一赔十,孔聚财,快赔钱。”
“还有我的,陪钱赔钱。”
“三十串么,也不算多。”刘静定语气里听不出是欢喜还是懊恼。
这结果真是令人无语。大学姐白玉葭呆了片刻,想说什么却没说,转身离去。众学生还围着孔聚财讨要,孔聚财哭丧着脸道:“先记着账,下午上学一总的兑付。”
挤出人群,孔聚财看二愣子的眼光忽明忽暗。
春来后,一天天的春草往上窜,太阳也一天天的猖狂。中午的太阳实在辣,二愣子已经面壁超过两个时辰。所以二愣子开始准备撤离。
二愣子的断腿有硬度不等于就能快走。从前院挪到后院,二愣子足足花了一炷香功夫。通常二愣子中午是要回去的,可白玉葭说了不准吃午饭不准午休,更重要的是今天二愣子想看看湖心的坎儿岛。不是别的,面壁时二愣子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坎儿岛上飞仙亭里,飞仙亭石桌上有一个水缸,水缸里游着一尾小青鱼,鱼身银色泛青,鱼尾黑中映着一条浅红暗纹。
二愣子想看仔细一点,水波沦起一圈涟漪,小尾鱼就是钻进水雾里,飞仙亭坎儿岛就此消散。
怎么会是一尾小青鱼呐。二愣子好奇,通常有好奇心的人是有一种变态的执着。
二愣子非要去看一看,虽然从二愣子记事起,就没听说过枣子坡有人上过飞仙岛,白老夫子不行,整天在牧羊湖打渔的老渔头也不行。
走到湖边要穿过池塘,池塘四周围着一圈假山,山势峥嵘,奇崛突兀,树木丛生,花草掩映,小小园林,竟有大千世界之妙。
“大学姐,你听我说,真不是我拿进学堂的。我来时马蜂窝就在,你可要相信我。如果大学姐不信,我跳进池塘去洗刷我的清白。”
说话的是刘静定,刘静定比白玉葭大一岁,却一口一个“大学姐”。
“好啦,不是你拿的又何必跳池塘。我信你。”白玉葭的语气一下子软下去,全不似当着众学生时的高亢严肃,而且软下去的声音真好听。
似乎有手掌轻抚脸颊的摩挲声,就听白玉葭柔声道:“还疼不疼?”
“本来是痛的,经大学姐这么一摸,一点都不痛了。”想是刘静定抓住了白玉葭停在自己脸颊的手,一时间假山草木后没了声音。
二愣子有点懵。这种事他没经历过,没经历过就是没有经验。
二愣子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停止不动。正进退不得,便在这时,有风从湖上吹来,吹皱一池春水。
咚咚。
拐杖敲打石板路,二愣子忽然朗声道:“牧羊湖又没草,想不通如何牧羊?真真奇怪。飞仙亭真有仙人飞升?飞升了还踏一脚坎儿?不解,不解。”
拐杖叮叮咚咚敲过去,假山后的白玉葭一张脸烧得通红,微微隆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待二愣子走过池塘,忙乱地将小手从刘静定的脸上手掌中抽出,慌张地逃离。
望着白玉葭袅娜娉婷的背影,刘静定的喉结发出咕隆的声响。
“二愣子,你最好掉进湖里淹死。”刘静定恶毒地诅咒。
白玉葭回到学堂时一颗心还在青蛙般乱跳。她和刘静定在假山后亲热的话也不知道二愣子听到没,若是被二愣子听见传来去,大姑娘家的当真只能去跳湖了。
一颗心乱了方寸,一张脸阴晴不定,怎就让二愣子撞见呐,这大中午的二愣子怎不回去。
忽然想到却是自己罚二愣子面壁,还不准吃饭不准午休,这祸根可不是自己种下的。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懊恼又是焦躁,忍不住高声叫道:“二愣子,让你面壁思过,你竟敢擅自离去?”
声音高亢威严,隔了一会,后院那边才传来二愣子悠悠的回应:“没擅自离开,时辰到了,面壁思过太单调,我琢磨着不如面湖水而思过更深刻。”
白玉葭还想发火,火苗还没窜出,卡在喉咙处,忽地就熄灭了。
下午开课后白玉葭就再也没出现,白老夫子也没教授什么,读了一回书自顾离去。刘静定梗着脖子张望了几回眼,眼神中有些许失落。
下午散学早,太阳还未落到牧羊湖里,学堂学生就一哄而散。刘静定待人走完,就慢慢走近二愣子。刘静定高二愣子许多,也魁梧很多,慢慢走就显出威压。
“二愣子,中午你去了后院池塘了?”刘静定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
“去啦。”
“看到了什么?”尽管刘静定压抑情绪,到底声音还是有些发颤抖。
“湖呀,鱼啊——”二愣子呵呵地笑,猪肚眼像两颗欠扁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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