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在笑声中拄着拐杖走出知味学堂。刘静定站在夕阳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整个人就此埋进阴暗里。
二愣子等好了白玉葭来问,没等到白玉葭却等到刘静定,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从知味学堂出去,拐一道门一道弯就折进一条街。拐一道门时,太阳落到了湖对岸的山坳里,拐一道弯时,红彤彤的天空就涂上了一层粉蓝的颜料。
“二愣子,听说你中午去了学堂后院?”拐角处猛地冒出一个油腻腻肥脸,正是小胖子孔聚财。
“和你有关系?”二愣子点着拐杖,不想停留。
“有,真有关系,大关系。”孔聚财有点紧张,伸手想去搀扶二愣子。
“别,没事别献殷勤。”二愣子不让孔聚财搀扶。
孔聚财缩回手,一双手放左不是,摆右也不是,干脆豁出去道:“二愣子,有人说你看见了……”
像看树上歇斯底里且脖子青筋都突出的鸣蝉,二愣子的猪肚眼很是同情,充满了怜悯的神态。
“看见啦,不就是一条黑鱼追着一只花猫吗?没劲。”二愣子打断孔聚财的话。
“黑鱼追花猫?那,别闹了,说真话,”孔聚财狠命咽口水,“你听见了什么?”
“听见什么?蟋蟀吵架呀,吵得可凶呢。哈哈哈……”二愣子丢下孔聚财,眯着猪肚眼,摇头摆尾地走进一条街。
“蟋蟀吵架,我——”孔聚财举起手掌作刀劈状。摇摇头,孔聚财无奈地低头走了。
角落里闪出一个人影,却是白玉葭,戴着一个斗笠,遮住大半个脸,喃喃自语:“蟋蟀吵架,二愣子,你可真行。”
帮张婶砍完柴火,去胡老爹猪山宰了猪,二愣子最后回到铁匠铺。炉火有气无力地冒着热气,刘铁匠蹲在屋角吸旱烟。
二愣子走到炉火旁,蹲下,放开拐杖,握住风箱拉把,一拉一进,炉火像注进了生机,腾地冲上几焰火苗。
夜星初上,铺子里来了个人,青衣邋遢老道。老道见着二愣子,讶然道:“没死?”
“挺好的。”二愣子只瞥了眼,自顾自地抽风箱,风鼓火苗,火炉上焰。
“可惜了那颗好丹丸。”老道轻叹。
“不够赔的。”二愣子没头没脑回应。
老道琢磨二愣子的话,沉默不语。片刻,猛地一惊,狐疑看屋角吸烟的刘铁匠,老道的眼色有点乱。
好一会,二愣子均匀地抽着风箱,刘铁匠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旱烟,老道的情绪才缓缓平息。又是一阵沉默,老道像是下定了决心,掏出一张牛黄纸,递给刘铁匠。U.kanshm
“能打吗?”
刘铁匠站起身,接过牛黄纸,纸上画了一对翅膀,翅膀涂了颜色,看起来金光闪闪。
这是一张打造图纸,另有密密麻麻的数字,应当是金色翅膀的尺寸。牛黄纸显得很苍老,至少比老道要老迈。有几处褶皱,也有些边角起毛,但数字都还清晰,不影响打造。
“不难。”刘铁匠收起旱烟,将眼袋在烟杆上绕了几圈,往腰间一扎,烟杆别了进去,“材料呢?”
老道脸色浮上一丝欢喜,赶紧说道:“都在这儿。”说着时,解下道袍里腰间盘着的一根腰带,手指捏了个诀,腰带中就倒出许多材料,俱是生钢精铁类。腰带内能盛放许多东西,也算是一件不俗的器物。
“行,我打你看。”刘铁匠不以为奇,走到火炉前,将那些生钢精铁丢进去,“抽风——”
二愣子看一眼那腰带,脸色有些稀奇。但没有说什么,膀子用力,力道加强,一股澎湃火焰冲天而起,几达屋顶。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刘铁匠光着膀子,左手火钳嵌出通红精铁,右臂肱二头肌高高隆起,乌黑发亮的铁锤就此轰下。
轰。
火星四溅,碎焰飞扬。老道忽地感觉左胸第一根肋骨硬硬地受痛,好像生生扛了那一铁锤。
老道颜色大变,想张嘴,嘴巴张开却吐不出一个字;想抬腿,脚板好像和地板粘合一处,动弹不得。
遇到高人,得罪不能得罪之人。老道听到受痛肋骨后的心房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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