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景城里的太学,何时有这等热闹过?”白老夫子迷醉这种氛围,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欢喜。
“哼,大景城,了不起么?什么都要讲规矩,什么都要谈尊卑,那些规矩限制着,那些大家伙在上头压着,太学那些个学生哪个敢放一声屁?”
白老夫子越想越气,脸上的欢愉交织着一丝丝愤懑,整个人的状态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中。
“那鸟地方,不是人呆的,老夫不和你们玩了又如何?哼。”
白老夫子自顾自生了一会闷气,须臾将心中不快扔至脑后,又陶醉在知味学堂唾沫横飞的争论中。
“你们听那几句,‘昔有仙客,侨居山野,引轻风之流觞,化细雨为燕羽。借清气而飞升,瞰八荒至宇宙。非仙客之可为,是气之所在…’这是何等的潇洒快意。文风洒脱,意象壮阔,似这等精彩文句,非常人可及。”
“确实写的不错,只是有点虚…”
“虚?你这话可真是让人笑话,明明后一句点题,‘非仙客之可为,是气之所在’,借仙客羽化飞仙,求证气之实在,莫非你没读懂?”
“非也,既然已经点明是仙客,何须羽化飞仙?你方才那话不妥。”
众学生大声争辩,各据理由,喋喋不休,面红耳赤,挺胸昂头,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也不退。
“如此好文,偏偏有人说是痴人梦呓,各位同学你们说说是不是很可笑?”刘静定使个眼色,他的死党将矛头对准铁老大。
孔聚财肚子里本就是没有多少墨水,他辩不过其他同学,却也懒得去辩,只将一双肉腻腻的肥眼痴痴迷迷地看着白玉葭。
忽听那句“痴人梦呓”,恍惚中以为说的是自己,肥腻的肉脸一抖,迷迷糊糊说道:“既是痴人,梦呓何妨?”
刘静定见他那副油腻腻色眯眯神态,不觉心生厌恶,讥讽道:“仙子高绝,行走天上。你一个凡夫俗子,哪里配得上梦呓!”他说这话,眼光直直刺向白玉葭,白玉葭知道他话有所指,脸蛋儿稍稍一红,偏过头去。
孔聚财被他讽刺,脸色不好看,挺着脖子道:“我是凡夫俗子,你就是那仙客呢?有本事你也那个引轻风之流觞,化细雨为燕羽来着?”
刘静定淡定道:“虽是凡夫,却不是俗子。至于仙客,我心若有此信念,我便是仙客。”
“嘿,还真臭美了你。”孔聚财翻着眼睛。
孔聚财和刘静定的引战已经超过了学堂学术讨论的范畴,白老夫子发出一声极有警告性的鼻音“哼”,两人方才暂时偃旗息鼓。
众学生本来停止了辩论,静观刘静定和孔聚财打嘴仗,说实话,这俩爷都是枣子坡得罪不起的主,他二人要吵起来,其他人只有观看的份。
直到白老夫子一个重重的鼻音,众学生的关注力才重新回到讲论文义上。就在论战即将重燃战火而火星将迸未射之时,却听铁老大极不和谐极为扫兴道:“什么烂作也值得热议,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入非非胡乱一通臆想罢了。”
“什么,你竟敢如此贬低此文?”有人惊讶。
“铁老大,这次你必须道歉!”有人义愤填膺。
“有本事你也写出这样的奇文,呵呵,大言不惭!”有人冷嘲热讽。
刘静定严肃地盯着铁老大,压抑满腔怒火,仿佛一把匕首扎进对方那张毫无遮拦而不学无术的大嘴。
“你有什么资格!”几乎是一字一句,充分表现了刘静定的愤怒与蔑视。
“我说我的,非要资格吗?”铁老大回怼刘静定,要说铁老大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但一旦愣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
气氛一下子紧张,学堂顿时静寂无声,只有南风轻轻地吹。
“他确实有资格。”白老夫子吹动白胡子,瞪着眼,“你们若是都像铁心歌同学一样写出这等文章,老夫足以**。哼!”
夫子傲娇啊,夫子又是恨铁不成钢啊,所以夫子不想再看到无聊的唇枪舌剑,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去了。
学堂陡然石化,连南风也僵固不动。众学生用一种极为奇特极为愤懑极为苦涩的眼神齐齐投向铁老大,恨不得化目光为鸡蛋,砸你个浑身蛋清蛋黄,可偏偏那家伙还装出一副无辜状。
因为上午的一通争吵,未了却以一种出乎意外的真相大杀四方,极大地打击了刘静定等学生的积极性,并且留下的挫败感和耻辱感绑定在一起,愈发增加了众学生的无奈和气苦。
“夫子也真是,明明是那家伙的文章,还煞有介事装大神,弄得我等好不尴尬。”
“我可什么奉承恭维话都没说,还质疑文章太虚,是你们硬是反驳。”
“若真是论文,倒也是不差,想象奇特,构思精巧,行文如流水,文辞也华美…”
“文因人而生道,道不存,何来佳文?”刘静定淡淡地说道。他一开口,众人就不好再议论。于是在一阵长吁短叹中抱书而观,假模假样,倒也是一种解脱方式。
但也有例外,比如孔聚财,就特别的开心,特别的神采飞扬。所以这个下午,他特别推出低至三折的优惠劵,简直是跳楼价。
“各位同学,鉴于铁老大奇文惊天地,文意泣鬼神,本店特别推出卖血价三折优惠劵,一句话,先到先得。”
“真的假的?你这样打折,怕是攀仙楼都要倒闭了,孔老财不骂你是败家子?”
“攀仙楼向来恩惠乡邻,大家乡里乡亲,谈价钱简直伤感情。”孔聚财读书没那天分,做生意却有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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