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祭酒实在忍无可忍,案桌上的笔折了,砚碎了,地上飘飞着凌乱的白纸。
国子监祭酒发这么大脾气,山江郡的小吏谁个见过?这还是在贡院,若是到了衙门,还不将衙门翻转过个?
贡院里所有官吏屏气凝神,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任由祭酒大人吹胡子瞪眼,就是不吭一声。
“废物,全是废物!”
韩祭酒真气,就差没吐血了,大学师风范也不要了,就算在国子监给不上进的那些个小王爷官二代上课也没发这么大脾气。哦,毕竟面对的是太子爷小王爷一类高级人物,发不得真脾气。
“你们,你们这么多人,都三天了,就算把山江郡翻过遍,也该找到人了吧。可你们看看,人影子没见半个。”
“加赏金,五百两!”
气了半天,无人应答。韩祭酒又呆呆地坐下,呆呆地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好的字,正是铁心歌的《论太平策》。
恍惚中,那篇文章活了,一个个字跳跃浮动,宛如一个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书生从墙壁挂轴中走出来。
字是拿到山江郡最好的装裱铺子里装裱的,韩祭酒生怕小伙计笨手笨脚,弄脏了字,亲自盯着要老掌柜装裱。
老掌柜已经好多年没亲自动手干活了。装裱铺是老掌柜自家开的,本身就是装裱的高手。老掌柜年轻时也见过不少字画,但还未装裱,盯着那幅字就开始发呆。
文章好不好,老掌柜说不上来。但字却是好书法,字润丰腴,笔画舒展,轻重错落,天真浑厚,宛如自然天成,大气淋漓。
见韩祭酒如此慎重,且装裱铺子被官兵守着,不许外人进出。老掌柜就多了个心眼,边装裱边暗自记忆。年轻时老掌柜也是博闻强记,也曾试图考取功名,可惜一次次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就开了这装裱铺。
等装裱好,送出韩祭酒后,老掌柜就铺开纸墨笔砚,一点点回忆那篇文章。他想官老爷那么重视,定然是了不起的文章。
这个时候,小伙计打门外进来,咕哝道:“山江郡府出了告示,寻找今科考生铁心歌,还画了画像四处张贴,许以重酬。我是没见过那铁心歌,要是能找到他……”
老掌柜听到这“铁心歌”三字,心中一跳,赶紧问小伙计:“你是说‘铁心歌’?”
“就是呀,官府的告示说得明明白白,凡找到铁心歌者,赏银百两。现在外面都乱了,山江郡每个人都发疯一样,山江郡都快被翻过遍。这铁心歌也不知是何许人,值得这么多银两?”
老掌柜一跤跌坐地上,吓得小伙计忙着去扶,老掌柜颤巍巍站起来,手指发抖,嘴唇发抖,一颗心砰砰发抖,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篇写好的油墨尚未干透的文章,喃喃道: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做了那么多年的老板,虽是小本经营,但老掌柜见多识广,知道洛阳纸贵的道理。
现在官府悬赏寻找铁心歌,刚才那个满身官气气度不凡拈须不放手的大老爷心急火燎地跑来装裱,而那篇文章就是铁心歌写的。可见这篇文章该值多少钱?
“关门,通知所有伙计全部过来。”老掌柜无法平静躁动的心灵。
“掌柜的,今个不做生意了?”小伙计不解。
“做,今天呀,要做一桩大买卖!”老掌柜笑的合不拢嘴。
山江郡铁心歌的画像满大街满小巷都是的,山江郡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好奇的不得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慢慢的,消息就像一条小溪从缝隙里流淌出来。
原来是今科秋闱解元呀!那文章该有多了不起。
人们的心理就是这样,见不着人,能看一眼文章也是好的。这种愿望就像气球一样不断地膨胀,充满脑海,占据强烈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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