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祭酒是从南门出去的。出了南门,就是一睹大山,大山连绵不绝,仿佛没个尽头。山很高,可入云端;山很长,横亘东西。
枣子坡在大幕山脉的东边,据说新晋的解元正走在返回枣子坡的途中,据说从山江郡到枣子坡要走足足一个月。
好在韩祭酒有马,马是郡府的良马,骑上这样一匹好马定是可以很快追上那小子。
可是韩祭酒不能独自一人纵马飞奔,他还不至于混沌到丧失理智的程度,离开了下人,韩祭酒知道自己撑不过半天。
所以他虽然内心焦急,也催促着别天恩派比护送的一队亲兵加紧赶路,可是他不敢催马奔驰。
这队护送亲兵的队长叫敖挺,很普通的名字。
敖挺看起来很显老,所以也显得老成稳重。事实上,敖挺不过二十七八岁,实际年龄远远小于外貌年龄。
“祭酒大人,走了也有半天了,兄弟们也都有些累了,是不是歇息一刻?”
敖挺看着前方的山,山势一层一层往上抬,这一路定是要翻山越岭了。
回望山江郡,巍峨的南城门楼静静地伫立在清爽的秋风中,只是小了许多,矮了许多,也模糊了许多。
这段路程其实不短,韩祭酒骑马不觉得,护送小队全是步行,此刻已是汗水湿了衣衫。
“嗯,那就歇息片刻。”
韩祭酒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也不会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臭面孔。
众亲兵发生喊,欢欢喜喜席地而坐。喝口水,捶捶腿,倒是纪律严整,并不像常见的**作风。
到底是别天恩的亲兵。
韩祭酒微微颔首,别天恩坐镇山江郡十几年,可不是来享受的。
唉,要不是为了白师弟,老夫又何苦巴巴地主动申请来山江郡做那秋闱的主考官呐。
韩祭酒也下了马,下人送过一张竹凳,韩祭酒坐下,喝了口水。
朝廷自有朝廷的脸面,当年在朝堂上,若不是白清清口无遮拦,让皇帝颜面受损,又何至于此远赴枣子坡。
秋风也是山风,这个季节就显得凉爽了。可是韩祭酒浑然不觉,他静静地坐着,想着,沉静在发黄发霉的往事中。
远处有人踩着山草和土石奔跑,似乎是一个人在逃,几个人在追。
逃跑的人跑到韩祭酒面前就不跑了。敖挺一惊,亲兵们瞬间站起身,护住韩祭酒。
“什么人?”敖挺沉声呵斥。
逃跑的是个姑娘家,显然是想得到韩祭酒这队官兵的帮助。
“我是山中猎户的胜小弩,这群恶人…”胜小弩喘着粗气,发丝在风中乱舞。
她虽然整天在山中跑,体力自然是不成问题,但对方都是强壮的汉子,其中有两个还是修行者,隐隐是凝炁境的修为。
那群追赶胜小弩的人都穿着褐色布衣,戴着布帽,看不出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尔等竟敢欺负良家妇女?”敖挺寒着脸,怒目而视。
那伙人并不开口说话,领头的那人眼神阴冷,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似乎是在评估对方,毕竟一队人马护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看来那老头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来头可不小。
“官爷,那女子偷了东西,我们是抓她回去。”领头那人不想节外生枝。
“你…血口喷人。”胜小弩涨着一张黑中透着红色的脸。
“官爷,这女子偷了东西不说,还用小弩伤人,请官爷莫要被她骗了。”领头那人振振有词,仿佛胜小弩真是个窃贼强盗。
“不对,明明是你们伤人在先。”胜小弩辩不过对方,气的要哭,手臂抬起,一把小弩对准领头那人。
“官爷你看,她又要行凶杀人。”领头那人指着胜小弩的小弩说道。
“我就是要杀了你这个贼…”胜小弩扣动扳机,一支小箭射了出去。
“看看,真是要杀人。”
领头那人冷哼一声,敢情他并不怕胜小弩杀人,他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那支小箭,手指用力,小箭折为两段。怪不得胜小弩逃不了,这人修为至少是凝炁境中阶。
“她杀不了你,怕是你们要杀她。”
敖挺往前挺了一步,他是官兵,胜小弩是山民,他觉得他有责任保护这个小姑娘。至于那群人,他没见过,样貌凶狠,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当真是不识时务。”
领头那人冷声如冰,作了一个砍刀的手势。明显的,那伙人是要杀人灭口。
十来个人对上十来个官兵,正是人数相当。
敖挺的修为也在凝炁境中阶,所以他并不畏惧对方那个领头者。唯一让他犹豫的是对方有两个修行者,一对二,肯定是要吃亏。
现在妥协估计也来不及了,因为那伙人开始冲锋。
“保护好祭酒大人。”敖挺分出两个亲兵,自己向领头那人迎去。
“都是些什么人?”
韩祭酒坐在竹凳上一直不语,似乎仍旧沉浸在往事追忆中而不能自已。当他翻来眼皮发出这句话时,全身都似乎被一股气包裹着,含而不发。
韩祭酒在问,眼睛看着那伙人,脸却是对着胜小弩。
这让那伙人中其中一个修行者很是生气,甚至愤怒,因为那个老头太不尊重人,那眼睛斜视着自己。所以他调整方向,努力地冲向韩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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