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下太平,当论太平。然如何太而长平?在于知安更于知危,去奢而劳作,删淫而重兵。若安危不知,则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开篇不凡,以疑而问,正反递进,蕴含深意,能入韩祭酒法眼的果然不错。只是那字形似乎哪里见过,韩祭酒不仅默写那篇文章,还在模仿那人笔迹…”
元丰皇帝竟然还有闲情悠悠思索,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停在墙壁上那句诗上,“风眠花静开”。
“确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同一个人?”
宝月、香象那对货色走得匆忙,墨玉头枕的门还敞开着。别天恩望着空空荡荡的梳妆台,无限的悔意像蚂蝗一样爬上来,却怎么也摔不掉。
如果不是没有限度的宠溺,或许夫人不会沉迷佛门而无力自拔;如果早点提防寺庙又或者坚决打压乃至取缔,也不会导致夫人被画眉僧利用……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别天恩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只是这一刻,他产生了无比的懊恼和灰心丧气。
画眉僧只是要他的懿容公主,只是要他的山江郡吗?别天恩不敢继续想,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开始敲击,哪怕根本就动弹不了。
浑浑噩噩中,梳妆台前夫人的背景对着他,铜镜里的夫人容貌未变,只是多了一分妩媚。
夫人从床上坐到了镜子前。
夫人很专心地化妆,一点一点地描眉,眉毛就描的和画眉僧有几分相似。然后是睫毛,睫毛上了夹,松开后,睫毛夸张地上翘。然后是扑粉,厚厚的胭脂扑在脸颊上,左右对称的粉红,像两朵云霞。最后是蘸着朱红点在唇上,居中,上下唇对齐。
对着铜镜,夫人很是满意,脸上居然浮起红潮。又静坐了一会,夫人开始脱衣服,再次露出后背的紫凤,那紫凤静静地伏在夫人的后背上。
紫凤活了。
夫人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别天恩痛苦地盯着夫人的婀娜后背,结的血痂寸寸迸裂。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走进卧室,不是蓝师兄。
滕冲没有接到别天恩的兵符,只能驻守西城。远处忘情楼五层楼遥遥在望,人声鼎沸,他却不能提兵前往。
别天恩有军令:无兵符,不听命。
城里的尸傀越来越多,滕冲放眼看去,某间屋子里突然钻出一头两头尸傀,某条巷道忽地冲出十来头尸傀,直至西城各处都出现了尸傀。
尸傀叫嚣张狂,见人就吃,且专吃人心,传染鬼气。凡被吃了心的尸体被鬼气感染,就变成新的尸傀,新的尸傀又去发展新的尸傀,如此循环,似乎这种循环发展势头没有止境。
山江郡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尸傀。一念及此,滕冲全身都竖起寒毛。
“传令,以狗血拌生石灰,绞杀尸傀,守护西城!”
这可苦了西城的狗狗,彼时西城好多狗都没了主人,.knshm在街上四处流浪。西大营捕狗取血反而比较容易。只是西大营铁军只取狗血不杀狗,即便如此,西城那些家狗野狗也够遭殃的。
泼~
铁军士兵几个人一组,每组都是配备一个脸盆,脸盆中盛着狗血。另有木桶,装着生石灰粉。
遇着或找到尸傀,先以狗血泼之,再扑以生石灰粉,继而浇上水,狗血、生石灰粉和水一起混合,产生明显的效果:尸傀被狗血一浇,呜咽嘶吼中现出原形;生石灰粉扑上,浇以水,水煮生石灰,尸傀被灼烧,战力大减。
只是尸傀越来越多,狗血越来越少,此消彼长,西大营铁军处境尴尬。
尸傀原本往忘情楼去,中途被西大营铁军截杀,返身和西大营铁军厮杀。
整个西城大街小巷杀声一片,西大营固然截杀了不少尸傀,但一样伤亡惨重,甚至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刻就是生死对立的人鬼。
纵然是铁甲军,遇到这等惨烈局面,多少有些心寒,道理简单,尸傀越杀越多,西大营越打越少。
滕冲杀急了眼,虎目暴突,厉声吼道:“兄弟们,今日战是死,不战亦死,与城同亡,死国可乎!”
“回将军,战!”
“回将军,战!”
西城,人鬼厮杀,血肉横飞,凄风苦雨,满城如地狱。
“勇字营弟兄跟我走!”滕冲挥手,两百多铁甲军士边杀边朝滕冲靠近。
滕冲重槊如风,横里打断一个尸傀的腰肢,大踏步向巷口迈进,巷口那端,正是无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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