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挺其实一直没有离开韩祭酒,他奉命护送韩祭酒出城,结果在南城外走了一圈又回城了。
再也没有接到府主的新命令,那么,敖挺的任务仍然是护送。
可以说,韩祭酒一日不离开山江郡,敖挺的任务就始终还在。
当韩祭酒舌战画眉僧时,敖挺就在他身后不远;当府主别天恩剑指韩祭酒时,敖挺的额头开始冒汗;当山江郡的老百姓肆意攻击韩祭酒时,敖挺彻底懵了。
护还是不护,敖挺不知何去何从。
他有命令在身,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他很奇怪,既然府主要韩祭酒死,为何还不撤销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个命令?难道府主忘记了?那可不会,因为府主的记忆力很好,行事风格严谨周密,这种忘记的事是从来就未发生过。
今天的府主好生奇怪。
韩祭酒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有一身修为,为何任由那些平民百姓殴打辱骂?但凡他动动手脚,那些人就会头破血流甚至小命不保。
或许他觉得内心有愧,或许他不想伤害那些百姓吧,总之,这是个奇怪的人。
当人们攻击韩祭酒时,敖挺并没有伸手阻拦。
他的任务是护送,护送当然包括保卫韩祭酒的生命安全。
但府主明显是想韩祭酒死,这又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也是一道考验他敖挺智慧的难题。
“倒是有些骨气。”敖挺心里却对韩祭酒生出了一丝佩服。
本来僵局就这么持续维持下去,敖挺也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毕竟韩祭酒不出城,他的护送任务名义上也就没有实施的可能。
转折是发生在香象和宝月两个和尚出现时,香象不止一脚踢倒了韩祭酒,还一脚踢晕了胜小弩。
“敢打小姑娘。”敖挺非常不忿。
他没有所谓英雄救美的想法,他就是觉得打女人不对,尤其是和尚打女人。
但他的功夫在强大的修行者面前实在显得稀松平常,他没敢跳出去直怼两个和尚,而是悄悄地挪动脚步,将身子靠近一点点。
“谁再敢打韩祭酒,老子可看不下去了。”
敖挺给自己打气,并且在内心充分表达自己的正义感。
然后,他看见夫人像一只凤凰走进了忘情楼。
他的眼睛迷惑了,和所有的山江郡百姓一样,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荒诞,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尸傀、和尚、夫人、修行者…敖挺的大脑似乎缺氧,这些场面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他疑心眼前的大变故是否是真实的。
他使劲咬着嘴唇,痛感一点不缺。
这是真实的。
敖挺突然想吐,但他忍住了。他没有那么雄伟的理想,也没有宏大的志向,他就是一个军人,极为朴素的军人。
也许韩祭酒是无罪的。
他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住了,后背起了一层细汗。
如果韩祭酒真的是罪大恶极的奸人,他怎么会在地上写出这么一篇血文?
文人气节,至死不渝。敖挺读过两年书,他懂得这个道理。
既然我有令在身,那就坚决执行命令。敖挺将胸脯挺起来,他努力地说服自己。
“府主看起来气色不大好,难道是因为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而过度悲伤?好像也不是呀…”
敖挺虽是粗人,到底读过书,有些见识。
“府主和平常很不相同。”
敖挺弄不明白,弄不明白就越想弄明白,这可能就是他的性格。
“怎么看都不像是府主。”
敖挺再次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住了。
“嘤~”
胜小弩这个时候悠悠转醒,她的腰还很紧很痛,香象可不是宝月,对小姑娘出脚太狠了。
幸好骨头没断,胜小弩还能艰难地爬起来。她看了一眼敖挺,敖挺也看着她,只不过面无表情。胜小弩也没表示,眼光投向韩祭酒。
“爷爷…”胜小弩又要哭。
韩祭酒的手指磨没了,血肉也磨没了,正在用手指骨写字,骨屑洒在街面上,触目惊心。
“不要动他。”敖挺及时阻止了胜小弩的行为。
“爷爷…”
胜小弩虽然不知道韩祭酒在写什么,但她还是听从了敖挺的劝阻。
韩祭酒已经快要写完最后一行字了,敖挺也没读懂那篇血文,但他猜到了大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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