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被轰天锤砸碎了脑袋时,铁心歌笑语晏晏。
磨盘小千世界是危机也是机遇,铁心歌于此将四分斧、轰天锤、封魔斩练了七八十年,任何一个人,如果几十年反复操练一个动作,那动作就深入到骨髓里。
这是一种肌肉记忆和自然形成。
现在,铁心歌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黑猫再次活转。
这其实也是个悖论:黑猫已死,活的只是匡少旅的心。黑猫不管有多少条命,和匡少旅心是没关系的。然而黑猫却能够一次次活转过来,的确很邪门。
黑猫在铁心歌的思考和等待中重新凝出一颗猫头,只是这次影子淡了许多。
黑猫显得很生气,生气的黑猫变换着面孔,面孔在黑猫和匡少旅之间来回转换。
想想都憋屈,黑猫可以伏击重甲骑兵,黑猫可以让滕舞中毒,黑猫可以杀死璞之轩,黑猫可以剥掉别天恩的皮。
但是,黑猫却对一个少年产生天然的畏惧,仿佛那是它的天敌,比杨一摸还令它恐惧,是的,现在黑猫真的产生出一种来自深处的惊悚。这又使它气恼有震惊而无可奈何。
此刻,黑猫看铁心歌的眼神都变的复杂。
“你又活了一次,我猜这是你最后一条命。”铁心歌快意的笑。
“你没有再老下去,反而变年轻了……”黑猫的外形匡少卿的脸画眉僧的声音有些惊讶。
“我也觉得奇怪,时间磨盘没有停,你一直在老,我却往回去。”
铁心歌的猪肚眼流露出迷惘的可恶神色。
“这怎么可能?”重新变成黑猫的那张暴戾的脸露出疑惑和恐惧。
“有个古老的传说……不知你听过没有……”
铁心歌顿了一下,他又想起知味学堂的往日,那个时候众学生背着白老夫子天南海北的神侃,直到大学姐白玉葭一声高亢的叫声,学堂顿时鸦雀无声。
斯人已去,往事随风,铁心歌有些感伤。
“某天山下有个樵夫上山砍柴,看见一棵松树下有两位老者下棋,棋下到精妙处,樵夫就放下斧头聚精会神观看,这一观就是从上午到黄昏。棋未下完,两位老者相视一笑,飞升而去,只留下一盘未了的棋局。樵夫这才恍然大悟,方才却是两位神仙下棋。正自遗憾,随手一摸,砍柴的斧头早已锈迹斑斑。霍然一惊,始知天上一天,人间千年。”
铁心歌边说故事边思考,一副认真的模样。
“斧头生锈,樵夫却没老,你知道原因吗?”
这句话是向黑猫也是画眉僧问去。
黑猫无法回答。
事实上,时间磨盘一旦启动,画眉僧这一缕佛念也是阻挡不了的。
“我开始也不理解,到后来,也就是黑猫进来的一霎,忽然就明白了。”
铁心歌好像思索了很久终于明白一个困扰他的难题,眉宇间都是笑意。
“明白什么?”画眉僧的佛念仍旧稀里糊涂。
黑猫能进去磨盘小千世界,黑猫又是从时间磨盘之外进来的,说明黑猫并不受时间磨盘困扰,又因为黑猫本已死,黑猫其实是匡少旅的心,因此结论只有一个:
时间磨盘困人肉体却困不住人心。
这个道理也可以推论到樵夫身上,樵夫的心思在棋局上,故而时间只是腐蚀斧头却无法催老樵夫。
先前铁心歌之所以变老,是因为他的心跟着时间磨盘走。一旦他的心跳出时间磨盘,他就再也不受时间磨盘摧残了。
“你不能明白呀!”铁心歌嘻嘻的笑,笑很邪恶。
“你修行一辈子,浪费了无数光阴,到头来却连这点机关都领悟不了,修佛何用?”
“可恶!”画眉僧的佛念被铁心歌戏弄,恼羞成怒。
“你来山江郡所图甚远,目的绝不仅是别天恩,答案似乎即将揭晓。另有一层,你并不是我大京帝国子民,我猜,你是来自东魆岛。”
“不错,你都猜对了,那又如何?你能出去?你出去又能怎样?”画眉僧佛念冷酷而尖酸刻薄。
“应该快了吧。”
铁心歌戏弄地看向泥胎菩萨,原本一直响的箜箜声,忽地静下去。
“你救了我,你居然救了我。”洪溪瞎着眼望着小四爷苦笑。
小四爷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傻子居然从尸傀中救下修行者洪溪,如果这不是发生在洪溪身上,打死洪溪他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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