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僧猛然一阵心惊胆战,他虽披着别天恩的人皮,但心是他的。就像被一把铁铲拍中,他分出的那缕佛念碎了。
“不好…”画眉僧微微眯眼,佛念断虽不至于损失他太多佛力,但磨盘小千世界却是他用本命佛元所练,磨盘小千世界的毁灭对画眉僧是极大的打击,可以说,画眉僧的实力几乎对折。
马背上的画眉僧突然一震,就像心口被一根钢钎插进一般,脸上现出痛苦神态。
“混账~”画眉僧怒不可遏。
诱骗铁心歌进入磨盘世界,现在看来完全失策,痛苦、失望、沮丧、后悔、愤怒,种种情绪合在一起,极大丰富了画眉僧的表情。
“可恶!”
画眉僧想怒吼,他这样想,佛力传导,顿时一股飓风般的震怒波及广场,那些本就战战兢兢的山江百姓如稻麦迎风,纷纷倾倒。
无二寺藤冲砸开金粉泥胎,铁心歌破了画眉僧的时间磨盘,同时也毁了那口金钟。
金钟乃画眉僧佛宝,本为子母钟,大钟被破,小钟亦不稳。
这个时候困在金钟内的山丘叟突然觉得压力一轻,冰冷在逐渐回暖。
佛心受损,画眉僧清楚地看到佛心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就像一条刀痕砍在树墩上,砍出一道深印。
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那个小人物。画眉僧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处心积虑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完美计划要毁在那个铁心歌的手里。
“真是个可恶的东西,我佛要你灰飞烟灭。”
画眉僧咬牙切齿地诅咒,然后他看到一道白色的匹练射向金钟。
轰。
巨大的气流冲撞金钟,金钟的金光就暗淡了一分。那白色的人影如瀑布一般,连绵不断地攻击金钟,以如此速度,只要内外夹攻,用不了多久,金钟必破。
“破玄境…”
画眉僧的好看的眉毛抖索着,像两条充血的蜈蚣。但他不能轻举妄动,他明显感觉,广场的某一处暗藏着一道杀机。
当真是局面诡谲多变,好在大局依然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个韩祭酒像死人一样趴在地上,已经不足为虑。金钟还能支撑一会,至少还能拖住那两个修行者。至于楼上那人,今日一定要他命归黄泉。
做完形式分析和判断,画眉僧却勃然大怒,因为从无二寺破壳而出的那个小子,似乎确凿正在破坏他的这盘大棋。
“灭了他~”
画眉僧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狂躁。宝界寺的僧兵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看着画眉僧猛地像狂犬病发作似的,虽铁盔蒙面,但神色有些微变。
僧兵眼里,画眉僧从来都是从容镇定,即便是遇到大幕山泥石流、山林莽兽,也不会如此失态。
僧兵虽列队而立,但彼此之间的疑惑却在潜滋暗长。
画眉僧的说的“灭”有两层意思,一是命令懿容公主,务必斩杀元丰皇帝。
五层楼里,懿容公主神色一凛,眼中射出冷酷残忍的凶光,有凤鸣再起,呦呦长啼,凤羽如剑,凤翅如刀,一只凤凰冲向元丰皇帝。
“大胆!”元丰皇帝震喝。
他是皇帝,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尊严。懿容公主是他亲妹子,敢公然开战,那就是犯上作乱,罪不可赦。
然后一拳头打出,虎虎生风。
元丰皇帝打的是看起来最简单最有型的长拳,拳头如石,长臂如枪,风轮盘旋,纵横捭阖,有进无退,一往无前,是为太祖长拳。
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昏昏昧昧终日沉湎肉池酒林的混账,至少元丰皇帝的拳脚功夫不弱。
一套太祖长拳被他施展得稔熟,拳风威严,出拳力道十足。懿容公主一时间竟然攻不进半分。
“灭”的另一个意思是狙击铁心歌。
铁心歌从无二寺出来,刚踏进广济街,街心一人持棍而立,一身僧服,光头上点了三个香疤,是个和尚。
和尚矮壮敦实,腮帮子上的横肉一左一右像两坨被啃了几口的玉米棒,坑坑洼洼。
玉米棒子和尚不说话,上来就不客气的舞动棍子,所谓枪挑一线,棍打一片,那根棍子抡起来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四周的气息全被卷进棍风中,这一刻,棍影闪烁,无数棍子叠加,最后化作一根棍子,棍子粗大如柱,轰然砸下。
广济街上阒无一人,除了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街道上空不时有尸傀飞过,眼神空洞。不是没有人,更多的山江百姓把自己关在门板后,将眼珠贴在门缝上战战兢兢地偷窥外面。
棍子力量大,和尚很粗暴。铁心歌迎着棍风而上,一把无刃无锋的砍柴斧就此劈出。
年龄上论,十五岁少年无论哪个方面都没有达到与成年人抗衡的层面,但在磨盘小千世界里,铁心歌那是锤炼了几十年,时间磨盘是在推动时间向前,也是在浓缩生命周期。
从这个角度看,铁心歌的砍柴斧法早就炼得炉火纯青,功力厚实。
刺啦啦。
无刃无锋的砍柴斧正砍在棍头横截面,然后一撇一划如大椽写字,粗大的棍子虚影重重,纷纷溃散。
四分斧。
刀落,棍分四条,和尚的头颅像西瓜一般切开四瓣。
“好凶猛!这人是谁?”
门板后是无数诧异的眼睛,无数好奇的疑问。
“这人把和尚劈成四瓣,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刀法。”
“可那明明是一把没有开锋的砍柴斧哟。”
“砍柴斧也能杀人……”
从无二寺到忘情楼,须自广济街转到山江大街,一路由西向东,至郡府折而沿万幕街向北。
对于矬子寇,铁心歌下手毫不留情。将棍子和尚劈分四根棍子后,铁心歌没有来的心情大好。
杀黑猫,斩佛念,劈棍子,好不惬意。
轻轻松松,铁心歌走到山江大街上,一眼望去,山江大街笔直宽阔,每隔一里,就树立一道汉白玉牌坊,十几个牌坊远近叠加,山江大街就充满了一种厚重的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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