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时候,郡府传出第一次公告:文宗传人、秋闱解元铁心歌继任府主。
公文盖着鲜红的官印,凡山江百姓无不认识,那方印就是山江印。
无数年头过去了,山江郡府主变来换去,都不影响山江百姓的认同感,因为山江百姓只认山江印,山江印在谁手中,谁就是山江郡府主。
据说山江印是混合大幕山的天奇石和万江江心石锤炼而成,是山江郡的镇郡之宝。山江印在,山江城就不倒。
“是那个斩妖僧、灭邪祟的少年铁心歌吗?”
“若真是他,我服,我跟他干,干死那帮矬子寇杂碎!”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和他同科考试,那日在贡院只看一眼,就觉其不凡。”
“《论太平策》我可是能倒背如流,不信?我这就背给你们听。”
百姓们议论纷纷时,郡府下了第一道命令:从军戍城。
山江郡中,凡年满十六的男子,上不封顶,皆可从军。同时列出几条限令:凡家中只有一丁者,可免;凡为家中兄长者,可免;凡身体有残疾者,可免。
“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跟矬子寇干一场。”
“为什么一丁者不能从军?我爹没啦,我娘没啦,去它的限军令,老子非要报名不可。”
“就是,老二老三都去守城了,我这做老大的能安心在家吗?”
“老爹,你都七十好几了,就别去凑热闹啦。”
“胡说,老子我才刚过六十。况且老子本来就是当兵的,操起家伙来,比你们这些个兔崽子都利索。”
“你就吹吧。”
“等等我,一起去报名。”
告示一出,沉闷死寂的山江郡忽然鲜活了起来,而且可以听到笑声了。
郡府下的第二道命令是除留一部兵马,将西大营剩余兵马全部调进城中。
西大营主帅滕冲已秘出至南城外,副将是越尺孤,此人看上去冷漠孤傲,不假言辞。
“敢问府主,调动铁军入城,意欲何为?”将军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但将军也会有疑而问。
越尺孤站立如松,腰杆笔直。
“主力守卫西门,另挑选马步兵精干者三千人,操练民兵。”
铁心歌坐在郡府中堂之上,案台上一方大印异常显眼,正是山江印。
越尺孤稍稍皱眉。
新任府首要任务是在城中大肆招募民兵,民兵有了当然要由正规军操练,不然,一群乌合之众对上矬子寇那就是不堪一击。
可是训练民兵不是容易的事,没有一年半载,怕是连个像样的阵仗都摆不好,更别说行军打战,冲锋陷阵了。
这个时候越尺孤流露出为难情绪实在正常,况且越尺孤看新府主眼神,那双猪肚眼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狡诈。
“都说滕冲在前,尺孤筑基,一军当关,西敌莫欺。这话可有不实?”
铁心歌微笑,少年老成,都是磨盘小千世界中修炼出来的。
这句话流传甚广,山江百姓几乎人人皆知。
西大营铁军,平日都由越尺孤训练,打仗时,士兵嗷嗷叫着跟着嗷嗷叫的滕冲去冲锋。
是以山江百姓编了四句顺口溜,赞美西大营主将副将分工合作,相得益彰。
越尺孤不语。这话不好答,若说不实,那有欺上之罪;若说属实,那自己立马掉进大坑。
可眼下这少年新府主,看似温和话语,却藏着咄咄逼人之势,答或不答都难办,所以越尺孤干脆就闭口不言。
“我闻将军素来只做不说,做了也不说,确为三军楷模!”
一顶高帽子送上去,铁心歌颔首微笑:“当下形势危急,东魆岛虎视眈眈,矬子寇大举进犯,我大军前线浴血奋战,此战胜负关键,将军怎么看?”
“凡大战,兵家计谋固不可少,但若以绝对实力碾压对方,则要比拼后备力量之厚薄,譬如兵员补充,兵备储量,粮草充足等,是为胜负手。”
谈到打仗,越尺孤和所有的军人一样,兴致一下就膨胀起来。
“将军高见,着实令人佩服!正所谓英雄相见略同,本府现已招募到十万民兵,欲在三日之内由精干铁军训练成军,前方形势危急,若以十万生力军投入战场,则必胜无疑。本府认为,以将军之能,必定能训练出一支能战敢战善战的铁军,众志成城,驱除矬寇,保我山江。将军意下如何?”
新府主满脸的真诚满眼的期待。
坏了。越尺孤感觉自己正掉进一个大坑里,关键是他还不能挣扎。
“三天?”越尺孤不淡定了,标直的后脊梁都开始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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