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势,势在连绵。
铁心歌紧握老毫笔开始写第二笔,在山江郡只写了半横,现在他想把那一横写全。
可笔在空中,手臂却有千钧,不是他不写,就在落笔一瞬,铁心歌的眼眸中却是点点青峰。
点点青峰。
铁心歌的手臂僵硬了,他忽然陷入沉思。
这实在太危险,也太不是时候。
战场厮杀还在继续,还有人不断倒在血泊中。幕水完全就是火海,重甲军伤亡惨重。如果麦子秋阵法困不住宫大和他的火箭军,损失不可估算。
麦子秋在布阵,南城外大败宫柒,麦子秋就暗中来到幕水。
幕水不是八卦嘴,麦子秋要布阵就要借山形山势,麦子秋虽是修行者,且是阵法大行家,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布下大阵。所以麦子秋布阵需要铁心歌借山形山势。
机会稍瞬即逝,阵法启动需要契机。
当火箭军射出第一波火箭时,第二波还在准备之际,铁心歌正好写出那一点,麦子秋抓住这点空隙,在火箭军无法进行有效攻击时,以阵法困住火箭军,隔离火箭军与主战场矬子寇的联络,分而攻之。
这就是为什么以东大营重甲军为诱饵的原因。
现在阵势已然发动,但仅仅靠一座山是无法构成整个大阵,麦子秋需要借铁心歌的山形山势布阵,可铁心歌迟迟未能下笔。
阵法五行,勾连八卦,借山形山势,化五行八卦,则大阵可成。这本是仓促之间,兵行险招,关键时刻,铁心歌只写出一点,居然陷入沉思,引而不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铁心歌的手还是那么僵硬。唐大钺的双拳握紧,他的眼尽赤,眼眸中映照着熊熊烈火。
这一战真的要败吗?
唐大钺急,麦子秋急,唯有铁心歌不急。不是不急,是已入定,若是强行唤醒,则会走火入魔。
一座山峰一座阵,阵残不全。麦子秋以残阵困住火箭军,阵中山奇军起初袭击斩获甚丰,但火箭军毕竟是东魆岛最强劲王牌,乱了一阵就渐渐稳住阵脚。
更主要的是麦子秋布下的是残阵,变化极少,山奇军的优势反而变成劣势。
“无相佛,还,不出手吗?看来,消耗不,小。”宫大嘴巴大,舌头也大,“就凭这,点法术,也想困,住我?哈,哈,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山奇军擅长阵中作战,一旦失去大阵掩护,弱点暴露无遗。火箭军保持阵型,前排后排交替射箭装箭,一通发射,山奇军损失惨重。
山峰影像渐渐稀薄,山形摇摇欲坠。山崩之时,就是大阵被破之际。大阵破,麦子秋必将反噬。
形势无比危急,麦子秋强行维持阵法,得不到铁心歌的相助,麦子秋的道炁流逝如瀑。
此刻苦苦支撑,神态凝重,自语道:“你若还不出手,此阵危矣。”
“那个家伙,是不是个雕塑?”山形已稀,宫贰看得见阵外情景,指着对岸的铁心歌开怀大笑。
幕水火势凶猛,火焰像火蛇缠绕重甲军,眼见着无数重甲军被烈火吞没,唐大钺的脸像泥石一般,悲壮而坚硬。
宫大暗通无相佛,无相佛静坐休养,暂时无法出手,与唐大钺的战斗,无相佛只是险胜,消耗不比唐大钺少,此刻正在修复之中。
“等无、相佛再、次出手,就是、你们的、死期。”宫大露出狰狞的诡笑。
铁心歌进入一个奇妙的境界,这个世界里全都是点,峰是由无数点构建,无数的山峰又勾连绵绵的大山,铁心歌正行走在山脊上,放眼望去,点点青峰,连缀成山;青峰点点,勾画一横。
原来横是可以这样写。
静如山岳,动似猛虎,气若长风,铁心歌老毫笔在空中写出一横。
若是放慢书写手势,分明是点了八点,八点连缀成线,便是一横。
这一横比山江郡中写的半横要长,比完整的一横稍短。铁心歌只能写出八个点,到第九个再也难以为继,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但这足够了。
那一横于空中矫若蛟龙,幕水之上掀起巨大水浪,水浪扑火,火势渐渐熄灭。横出大幕山,化出八座青峰,在先前山峰淡化一瞬,飞进麦子秋的阵法中。
“很好!”铁心歌淡然一笑,“还算及时。”
“很好!”唐大钺似看清又懵懂,但他信任眼前少年,爽朗大笑,引发剧烈咳嗽,“老天有眼,总算给老将留下一点种子。”
此时火箭之火已经熄灭,只有星星点点的残火。强渡幕水的重甲军怒火却燃烧到了极点,纷纷抢上对岸。
唐大钺止住咳嗽,令旗挥动,怒火烧到极点的重甲军像疯狂的猛虎扑向战场。
麦子秋的大阵暂时困住火箭军,主战场的力量发生巨大的变化,东大营重甲军从后面包抄,这股生力军像不要命的恶狼,恨不得将矬子寇的骨头都啃光。
矬子寇阵势终于松动了,重甲军像一把大斧乱砍乱伐,硬生生地撕碎了矬子寇的信心,矬子寇开始溃退。
大阵中,山奇军如鱼得水,不跟火箭军明着打,以偷袭和暗算方式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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