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修行者,非不得已不会使出本命法宝,除非到了山穷水尽,再无挽回的绝境,因为若是本命法宝受损,本人将招致同样的反噬。
唐大钺这是在拼命呀。三万重甲,地动山摇,基本上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真的再无挽回的可能吗?”麦子秋清癯的脸颊因痛苦而扭曲。
轰隆隆。
山崩地裂,天地失色,宛如天公发怒,雷霆万钧,一股破碎的毁灭力以长拳撞击金刚指为中心,呈圆弧形一波一波向外迸散。
麦子秋再也撑不住,胸膛遭受重击,如败絮飞蓬,八卦阵就此破碎。
王继之被冲击一霎,打出一道逃生符,将自己和传无花、方太舟二人一同覆盖符中,只是力量太大,逃生符只维持不到十丈就被摧毁,三人从半空中跌落,传无花的后脑摔个破洞,屁股也被摔开花,他的身上叠加着方太舟和王继之。当逃生符被炸毁坠地时,传无花做了大师兄应该做的事。
余响不绝,硝烟弥漫。幕水之畔,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情愫复杂。
唐大钺站立如山,如山的唐大钺在秋风中苍凉而旷远。唐瞭远远地凝望父亲,泪水无声地流淌。
无数目光注视着,无数的心悬挂,就在无数人面前,唐大钺的头盔破裂,铠甲爆开,然后,他像山一般,轰然倒下。
“父亲……”
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叫,没有痛不欲生的悲哭,唐瞭双膝跪地,满脸被泪水覆盖。他的身后,东大营剩下七八千重甲军单膝跪拜,压抑怒火的胸膛大幅度地一起一伏。
“大将军……”
唐大钺倒下去。但他似乎还在站立着,如山岳,如孤峰。
秋风如水,可幕水之上早不是水,而是血,血水。天空阴沉,这时忽然飘下绒花一般的雪花,漫天飞舞,晶莹飘渺。
幕水之战,注定要成为一段无法忘却的历史。老天都似乎不忍,也参与这场祭奠。幕水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咳咳…死了…呵呵……我佛慈悲……”怪异的咕噜从乱石堆里发出,像窸窣的老鼠在阴暗的地沟里翻动。
乱石一块一块翻开,最先钻出来的是两个断腕,断腕像是被石碾轧过,又像被火药炸过,黑乎乎的丑陋不堪。然后是一个头颅,头颅破了许多洞,一二三四五六七,无规则排列,黑血浸泡了头颅。从头顶往下,面皮已经破损,裂痕狰狞可怖,勉强包裹住脸。
无相佛还没死。没死的无相佛虽然很惨,但当他从乱石堆中爬出来,所有人还是能够感觉一股残暴的杀气。
“你们…都得死…死,是最好的归宿……”无相佛冷漠的面皮从地上的麦子秋看向气息奄奄的传无花、方太舟、王继之,再看向远处的幕水。
麦子秋一言不发,他知道败了,失败者是没有骄傲的资本。可传无花却还有骄傲的笑,一抹淡淡的笑挂在脸上,w.uunsh.真像一朵菩提花。
“他们不会死。”静寂中,铁心歌一步一步走过来,迎着雪花,像雪中的白虎。
“哦,有趣,为什么?”无相佛似乎很生气,偏偏要装出轻蔑的样子。
“因为,”铁心歌脸色有些悲伤,有些慷慨,“死的人太多了,我不允许他们死!”
“你,就凭你?”无相佛上下左右打量铁心歌,忽然哈哈狂笑,“你有那个资格吗…资格吗…资格吗……”
他的狂笑似乎收不住,似乎像从天空漏下的邪恶的光芒,那狂笑声越笑越大,越笑越响,但后来,笑声演变为响雷,震天彻地,翻江倒海,连漫天飞舞的雪花都被震飞震碎。
那狂笑躁动而叫嚣,犹如电闪雷鸣,狂躁发癫。麦子秋的双耳震破,流出血水;传无花双目紧闭,眼缝中滴出血水;方太舟逆风而行,但半步都跨不出;王继之才打出一道符,符未展开已自销毁。
那狂笑有一种诡异的诱惑,使人心神分散,产生无形的顶礼膜拜。唐瞭跪下的双膝怎么也无法站立,他身后的重甲军好像被一把无情的大手按压,要跪下俯首磕头。
铁心歌很想用手捂住耳朵,可他没那样做,他的手腾不开,左手握着砍柴斧、大铁锤和杀猪刀,右手抓住老毫笔,老毫笔在手中,可就是出不了笔画。
他被无相佛的雷霆般的吼声克制,每前进一步,就要喷出一口鲜血,他喷了百多口鲜血,几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喷完。
没有人能阻止无相佛的吼声,因为那是东魆岛最为隐秘的邪功之一~跪佛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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