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狂妄地笑了起来,他笑声响彻在整个三清阁中,那笑声似阎魔,似修罗,又似恶鬼。老道士从眼前皇帝中看到了乖张,看到了野心,看到了自信,最终在他的灵魂深处,老道士看到了疯狂。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何故发笑?”
“抱歉,我只是想到一些让我开心的事。让我来问你个问题吧,太合道人,你觉得你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将你杀了,但在杀你之前我还是先听听你自己的判断吧。你若是能真的窥视命运,洞察未来,不会连自己的死期都无法探知。”
李自成的问题非常毒辣,若是太合道人回答他会死,那么李自成选择不杀他就可以让太合道人落败。反之,如果太合道人回答李自成不会杀掉自己,那么李自成可以立刻拔剑杀他来让预言失效。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的预言时有失误,即便你用这种伎俩挑破也全然没有意义。不过呢,关于我的死期,我就已经知道结果了:我今日就会死在这座三清阁中。”太合道人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李自成,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死期,仿佛不是他的葬日,而是旁人的死期一般。
“果然,你什么都看不穿,天命也完全是虚假的,崇祯丢掉性命是他自己乖张暴戾,急功近利,而非什么丢失天命。朕不杀你,所以你会安然活过今日。走吧,原以为能有什么发现,到头来还不过是个骗子,真不知道汤先生为什么向朕举荐。”李自成说罢,招呼两名随从准备离开白云观。
“且慢。”老道士叫住李自成。
“怎么?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已经证明你是虚假的,你的预言也好,窥探所谓的天命也好完全是一派胡言。还有什么值得我留在此处的吗?”
老道士解开自己道袍,他动作非常慢,仿佛每一步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过了约一刻钟,他才将身上的道袍完全脱去,露出自己的上半身躯干。老道士的身体让李自成瞳孔一缩,那根本就不可能是活人的身躯。太合道人的皮肤完全由着他硕大的骨架来支撑,身上几乎找不到明显的肌肉,他身上显露出不少血管,但是血管颜色异于常人,由一片漆黑所笼罩。难以想象这样的躯体是如何活下来和他们对话那么长世间的。
“怎么?很惊讶吗?不只是你,连医生也觉得惊讶我竟然还能活下来。我每天几乎不用进食,也不怎么用饮水。这样的生活方式应该让我死去的,但我却活了下来,原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崇祯二年时感应到天命的指示,祂让我在此等待,等待能将大明取而代之的人,当我听说你被明军逼到商洛山时,说实话,我害怕我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但还好你成功了,而且你还在命运的指引下亲自来找到我,这就是天意啊。其实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那就是:除了陛下,我们所有人都离不开这座殿宇。”话音刚落,他浑浊的眼中最后一缕微光也随之消散,传闻能够窥视天命的太合道人轰然倒地,只留下一具可能连五十斤都没有的尸体。
李自成眼看着眼前的道士倒在自己脚下,对着已经愣住的两位侍从说道:“过来确认一下死活,别真如了他愿,死于今日。”
两名侍从连忙半跪检查太合道人的尸体。再三确认后两人战战兢兢地汇报道:“禀陛下,他已经...”话还没说完,李自成就拔出自己佩剑刺穿了一人的头颅。随后连剑都没有拔出,趁第二人尚未从突如其来的杀戮中反应过来一脚将他踹翻,接着借助第二人倒地之势从他的腰间拔出佩剑,了结最后一个随从的性命。
“没想到竟然最后真的如你所愿,太合道人。你的死一定会让这两个人认为你真的拥有窥视天命,预言生命的神通,若是这等消息传入世间,百姓一定会认为我不具备所谓的天命从而对大顺怀疑。”李自成喃喃自语道。他将手中的剑扔置一旁,从第一个人的脑缝中用力尝试拔出自己的佩剑。拔剑的过程非常困难,因为自己用力过大,加上头骨是最坚硬的骨头,他的佩剑竟卡在那人的脑壳中。他用了一刻钟才最终将佩剑收回自己的剑鞘。
李自成重新审视了一遍满目疮痍的三清阁,太合道人的尸体在他进行第二次突刺的时候已经被他踩碎了头骨。太合道人的脑浆混合着粘稠的黑血以及骨头碎片溅在地板上,在地上绽放出一朵血腥的玫瑰。第一个随从的头部因为李自成拔剑而遭受到了相当程度的破坏,.uuknshu.已经面目全非,几乎不能认出他是谁。唯有另一个人的尸体还勉强算是全尸。李自成为了掩盖罪迹,同样破坏了他的面部,同时将两人侍卫的牙牌扯下。李自成不希望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他向两位无辜的受害者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甚至将自己的额头都磕出斑斑血迹,他朝两人作揖道:“我杀你们不是你们的错,我自己本人也非常不情愿。但是为了帝国,这是必要的牺牲!”
李自成同时又深深地望着太合道人那残破不堪的尸体,冷冷地说道:“你说我没有腾飞之命?缺少天命?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这种虚幻之物。你的死也好,我的杀戮也好,通通都只是巧合,而不是什么天命。当我踏破江南,统一全国之日,必定要重新修缮白云观,将这里的罪恶以及你这个妖人完全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中。”
南明,广州。
广州在天津沦陷后一跃成为南明最大的港口,这不仅是因为广州是南洋贸易的中心港,同时她也是郑芝龙,东南亚最大的海盗和海商的总部。
“王爷,您说郑芝龙会见我们吗?”一位中年校官向他的主人问道,令人惊讶的是,这位王爷只有约莫二十岁,但却流露出一种只有经历过厮杀搏斗才可能出现的肃杀气质。
“他会的,因为他知道我们是他唯一的机会。”小王爷淡然回复道。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着丝绸长袍,满面红光,留着中短胡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迎接道:“桂王亲至,我郑芝龙岂能不躬身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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