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迎春只感觉，这群人犹如披着人皮的野兽。下一秒，一拥而上，能咬破断她喉咙，露出白生生的喉管，若这样死去倒也痛快，恐怖之处在于由四肢等不重要的地方啃起。
假如有一只无法匹敌的猛兽，要把你吃掉，你会选择从上到下被吃，还是由下到上呢？
“老板，老板！我这一身肥膏，整整一个月没有洗澡了，我身上的肉又臭又腻，一点也不好好吃。”
一道热流自钟迎春的裤管顺流而下，黑色的布料颜色变深。不一会儿，钟迎春的站立的地方就积了一小滩黄色的液体，小店闷热的空间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求求你，行个好心。”钟迎春扑通跪倒在地，拽住烧烤店老板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看上去更令人倒胃口。
烧烤店老板脑海中的食欲，也渐渐消退。尽管活的两脚羊不常见，只有丢失身份审核卡能蒙混享口福。他上次吃活两脚羊的时候，还是十年之前，但烧烤店的生意还需要人手。
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他还是能分清。再者，一个又老又胖又脏的女人，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当年，他在城镇里打工，见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城里女孩，那又嫩又鲜的滋味才叫极品。
烧烤店老板板着脸，对饭店里的其他食客说：“我做她的担保人，该干嘛干嘛，都散了吧！”
店里的食客心有不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烧烤店老板说的那句话，带有言灵的效力。
2028年6月3日，日照国人为制造特大核泄露，各国第一时间对其进行核打击。然而为时已晚，巨量的放射性物质跟随洋流参与到全球水循环，生物因此发生变异。就此，各国代表联合签订《叶利公约》，史称“歃血盟约”。
有科学家发现，全球的动物及生物的基因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全身的血肉都含有针对人类的致命毒素。全球的储存粮食只撑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一时之间，各地遭遇可怕的粮食危机，人类组成对抗变异生物共同体，国与国之间的隔阂就此消失。
此后，两脚羊也被揣上了餐桌，围绕两脚羊的科研成果，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有人将这个时代，称为最好的时代；也有人将这个时代，称为最坏的时代。
……
“哼。”回到桌上的食客有人愤愤不平。
“我看这老板就是想独吞这只两脚羊，亏我平时经常光顾他的生意。”
同伴拿起啤酒瓶跟他碰了一下，安慰道：“算了。《叶利公约补充条例》有规定，丢失身份审核卡之后，有人作担保，就不可以对被担保人出手。”
咕咚了半瓶酒下肚，食客火气难消。
“我这口气咽不下去。”他打个了酒隔，吃了口香辣味的肉串，仔细地嗦干净铁签子上的调味料颗粒。
在全球生物变异之后，野外生长的食物变得不可食用，少量植物通过特殊化种植手法，重新端上人们的餐桌。但由于培育难度大，无法进行量产，除两脚羊之外的食物价格高昂。
钟迎春方逃过一劫，便听烧烤店老板喝斥道：“赶紧滚去后厨干活。”
“是是是，老板，我这就去。”钟迎春千恩万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与鼻涕。
那头的食客嚼着难得的美味，嘴巴里却索然无味，没有食物能与鲜活的吃素长大的两脚羊相比。他可不是一辈子没见过活的两脚羊的土包子，真正令老餮们念念不忘的，只有这种两脚羊。
恰恰他的表叔教过他怎么辨别这种两脚羊。
虽然有强烈的尿骚味干扰他的嗅觉，但依然闻到了那股仿佛鹅毛轻轻拂动喉头引起搔痒的奇特香味。
也有一些从小到大吃特殊培养过的植物长大的富家子弟，但那些富家子弟出门都会带上十几个黑衣保镖，寻常人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愤愤不平的食客匆匆吃完桌上的烤串，催促同伴道：“你快点，我吃完了。”
同伴颇有怨言：“吃这么快？我那公司的老板抠得要死，这么点薪水也就只能偶尔撸个串。你就不能让我慢慢享用吗？”
“吃吃吃！吃个锤子！”愤愤不平的食客强拉着同伴出门。
出门之后，他压低声音道：“我们一会去警局。”
“什么？！”同伴大吃一惊，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想领赏金？可烧烤店老板已经答应做担保人了。”
“他就嘴上说说罢。”食客满嘴不屑，烧烤店老板的秉性，他来这么多次，摸清了七七八八。
“我不信他舍得出这笔担保费。”
店内，潮湿闷热的厨房，半死不活的排气扇咯吱咯吱地运转，光线忽明忽暗。空气里的血腥味非常浓厚，发黄的白瓷洗手池又长又窄，上面有一块血淋淋的肉，水龙头稀稀拉拉地流，半凝结的血液随孱弱的水流拉得很长，地面的水泥地则凝着一层乌漆麻黑的油垢，此外，还有股子化不开的霉味。
钟迎春对这股环境很适应，她在现实也是做这种小餐馆起家。她当初开的餐馆，环境比这还糟糕，就一泥地搭起来的铁皮屋。卫生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吃不死人就行。
钟迎春麻利地拧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流把血淋淋的肉块冲得发白。
将发白的肉块拎在手上，钟迎春感到有些奇怪。她干餐饮这行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拥有这样纹理的肉，看上去就像块发白的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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