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昏睡中惊醒,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只有上方的穹顶处有一丝丝光亮投射下来。
这并不科学,从上而下的光线竟然无法照亮这片黑暗的空间,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粘稠的黑暗,以及身体浸泡在液体之中的触感。
他还是能回忆起那撕扯灵魂的剧痛,痛楚仿佛被刻进骨髓里一样烙印在身上。记忆中的火光无比刺眼,正是那一枪将他的右边身体撕裂开来,甚至连剧烈跳动的心脏都暴露在外——然而,当他现在触摸伤处时,却已无法感受到痛感,即使他的指尖清晰地传来抚摸血肉骨骼的触感时,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如泉水般的清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迷幻感。
魏观疲惫地向后躺下,全身浸泡在水中,他已经感受不到右边身体的存在了,却并未失血而死,连缺失部分组织的心脏也仍然在坚强的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思绪才渐渐缓和平复下来,开始感受自己身处的环境——背部能够接触到硬物,躺下时仍能漏出面部,说明他正处在一个较浅的地点;身下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起伏的“地面”,颈部能勉强倚靠一处突起;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势此时对他并无影响,常识中的“医学奇迹”正发生在他身上。
他能做出一个大胆的判断:这就是他梦中见过的地方。
世界树遒劲错节的根系深深扎进这片黑暗中的泉水之中,而这滋养了神话的泉水也挽救了他的生命,让他从不可思议的伤势中苏醒、思考、甚至行动。
更重要的是,此时他能感受到的气息,不是梦中的腐败垂朽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些陶醉其中——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魏观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左手,伸向自己暴露在外的残损的心脏,握住这个仍然不正常的跳动着的事物,而后忽然用力地紧握——但他并未感觉到痛楚。
他沉默了许久,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选择。
随着左手的剧烈发力,他的心脏已经被扯断血管、丢出体外,然后滚落到了一旁的黑暗之中,然而他还是安然无事。——就好像一个旁观者无情地撕扯木偶地躯体一般,他竟然荒谬地、对自己残破的躯体无法感同身受。
清凉的泉水不断地包裹着残破的躯干,滋润着伤口,他能感受到肉体上的舒适,脑海中却清楚的明白此中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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