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日上午,丁幼微都去林幸书房,监督林幸读书,并且对林幸碰到的疑难之处进行讲解。丁幼微自幼喜读诗书,又曾去吴郡,拜于学富五车的博士徐藻门下学习,林幸目前读的这些“世人皆看”之书,丁幼微自然也通读过,虽不敢说能将通篇领悟透彻,但此时指导起林幸来,还是能够胜任的。
看到丁幼微重又恢复自信的神态,脸上笑容渐渐多起来,林幸内心很感安慰,时常想:这样的嫂嫂,才是兄长最希望看到的啊,幸之终于能不负兄长所托了。
丁幼微也是好学深思之人,对林幸的教学极认真,凡是林幸学到她有自己独立见解之处,她都会将自己的思考说予林幸听,让其作为参考。
其实,对于《老子》、《庄子》、《易经》,这些比较艰深一些的玄学论著来说,很多语句的释义并无定论,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之处。无论如何立意,只要能够自圆其说,言之成理即可。
也就是说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而是一个发散思维,提高思辨能力的过程。当然,当世普遍认同的观点,还是存在的。
一般学子若然能够博采当世众家之长,融会贯通,便已是了不起的成就。若然能够旧句新解,另辟蹊径,自成一说,那就是当世大家的风范了。
林幸有着后世的积累做基础,所以对于一些句子的理解往往与这个时代的大众观点不同,但又都能自圆其说,成一家之言,每每让丁幼微吃惊不已。
有一次,林幸说的兴起,居然滔滔不绝起来,说的又都有理有据,所思所想都是极为深入,直听的丁幼微目瞪口呆,嘴巴微张,一句话也接不上。
丁幼微真是又惊又喜,不由的心下惶恐,开口言道:“幸之真是聪慧颖悟,你说的这些东西,立意新颖,逻辑缜密,嫂子真是从未想到过的。幸之你在这方面的理解已经超过嫂子了,都可以成一家之言了,这样下去,嫂子都不敢教你了啊。”
林幸这才发现卖弄的过了头,连忙解释道:“嫂子太高看幸之了,幸之只是偶尔对某一两句话突发奇想,想的深一些而已。这是灵感爆发,时有时无的,做不得数。幸之对书中很多句子可是连浅显的意思都还未弄明白呢,更别谈想的深入了。因此自然还是需要嫂子教我才行的。幸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以前不用功,基础不够牢靠,所以需要嫂子先由浅入深的带着我将通篇的大义过一遍。”
丁幼微点头笑道:“这些不难的。基础只要花一定的时间就可以从容掌握的,难的还是深入的理解啊,幸之思维能有这样的深度,真是了不起,嫂子太开心了!等嫂子帮你将这些基础打牢之后,就教不了你了,嫂子能力有限,继续教你会误了你的。
到时候,幸之不如考虑外出游学一番。吴郡的徐藻先生是郡内出名的博学之士,在郡城内开有学堂,郡内适龄的士族子弟几乎都会去徐藻先生的学堂学习一段时间。嫂子当年……当年也曾有缘受过徐藻先生的教导,虽时间不长,但也获益匪浅。嫂子觉得幸之也应该去,必能有所收获的。”
林幸笑答:“嫂子现在是幸之师,幸之听嫂子的,嫂子觉得幸之什么时候将基础打牢了,可以去拜见徐藻先生了,幸之便什么时候去。”
说到吴郡求学,林幸不禁想起兄长林平之生前说的那段梁祝传闻,自己面前坐着的就是真正原版的祝英台啊!嫂子去吴郡游学的经过,造就了后世经久不衰的传说啊!
想到此他心里一热,未多考虑便开口问道:“嫂子,当年你是不是曾女扮男装去吴郡学堂求学?”
丁幼微听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微显窘迫,未及时答复,良久才低声问:“啊?幸之怎会做如此想的?”
林幸感觉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勾起丁幼微的伤心事,心中暗骂自己嘴贱,连忙掩饰道:“呵呵,幸之是想,学堂似乎是不收女子入学的,嫂子当年若想得到徐藻先生的指教,应该是很难的。若是换成幸之的话,求学心切之下,很可能就会女扮男装混进去。”
丁幼微听了表情似乎放松了一些,脸上笑了笑,但是之后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终究还是让嫂子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便闭口不言,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之上……
每日上午丁幼微来书房之时,润儿也每每一起跟过来,由黑衣教着,继续学习《论语》、《诗经》等入门书籍。润儿一定要和幸之哥哥在一起学习,说这样可以与幸之哥哥比谁学的更好、更快,动力格外足,林幸自然也不反对。听着润儿咿咿呀呀的读书声,林幸确实也感觉多了一些读书的氛围,从前久了之后心中总是会出现的那股烦躁感,不知不觉的没了踪影。
有了热热闹闹的陈润儿,似乎大家便总是乐呵呵的,心情都格外的好。润儿真是个开心果啊。
……
旺财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三日,其间都是春桃在悉心照料旺财,真是苦了她了,因为害怕旺财病情有反复,不及时发现的话耽误了诊治,辜负了幸之少爷的交代,她几乎一刻也不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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