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走到广场的,一个人茫然地坐在喷泉边上,就那样一直坐着,不想说一个字。任凭周围异样的眼光扫过。那一时刻,心里满是不甘,心灰意冷,茫然,痛恨,气愤,甚至绝望。这个世界,第一次真实地把残酷的一面摆在我的面前,来得太突然,我无法接受。至少暂时真的无法那么容易接受。这个世界,如此不堪入目。在这个满眼繁华的现代都市里,那些人来人往的背后,那些背街的巷子街道,那些明晃晃的高大建筑,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们,阴暗的吞噬和利益的悲剧正在每个时刻地上演。
心,彻底冷了。对于这个社会。生活也好,社会也好,物竞天择,都是为着活着而用尽一切手段,人类自喻高等级的生灵,却将活生生的弱肉强食已经展现得鲜血淋淋。
可笑的我,一个人无法去抵抗这个世界的昏暗。如何抵抗?内心里我恨不能将这样的人撕裂了丢进垃圾桶里去,恨不能将这些利用手段欺骗别人的所得去享受生命的美好的杂碎横切八刀竖切八刀剁成渣渣。心里想想,可能吗?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能力去保卫自己的可怜虫而已。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欺骗?谁让你被骗了呢?人家欺骗了你,你去报复就是了,可是我敢吗?我哪里去找到这个人?电影里可以这样演,而现实却完全无法这样上演。我迫切的是身上已经再没有一分钱,肚子饿了,我需要迫切地去解决这个问题,今天的生活费,明天的后天的生活费在哪里?
我坐在广场上,尽量地想整理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现实无法允许我如此颓废下去。颓废无济于事,心里的恨,无法排遣,只能深深地装进去,埋藏。从此以后,做个坚强的人。再不让自己这样傻*地被骗得一无所有,然后可怜兮兮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愤愤不平,因为没有人会同情,没有人会因为我的被骗而大发善心来拯救我。这个世界,谁也无法拯救。
从此这个六十多亿人的地球,一个懵懂单纯的少年消失,多了一个心里寒冷鄙视生活规则的邪恶灵魂。也许,本就没有什么正义不正义的。大多数人嘴里的正义,光明,当真正的利益之争到来的时候,为了各自活下去,为了各自更好的享受到所谓的生命,一切都显得更像被强暴过的处女一样的脸色苍白。老天,空负善名而已。都他妈的跟老子去死。这个世界注定就是强者制定规则的。当你的能量足够强大到无人能灭杀你的时候,你就是规则。你就可以去践踏别人的生活,甚至生命。在这个光明的正面,多少阴暗滋长猖狂?当你没有能力去保卫自己的时候,你就活该被践踏。这个时刻,我终于活生生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苹果只有一个的时候,超过一个人想要这个苹果,就注定了这个苹果引起纷争和对生命的践踏。这只是物种对于生的本能追逐而已。
我看着那些人来人往的各色人等,或者浓妆艳抹,或者卑微地苟活,奔走在这个世界上,我突然地觉得,自己也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庞大的动物观园里而已。我们其实并不必野兽就高级多少。只是我们这样标榜自己而已。
然而我的生活如何继续?
我将最后一根烟头丢在地上,才发现地上一堆烟头。从此,我发誓,我再不抽烟。我要狠狠的活下去。让践踏我的人,遭受更彻底的践踏。既然,没有人来可怜我,我又何必去可怜别人。怪就怪自己没有能力去保证你活下去吧。
夜。来了。夜风吹来,我头晕晕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回去。明天,我该如何去面对。这个问题我迫切地需要解决。我不能改变什么,就我目前这个样子,我得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我回到宿舍,简单地跟各个兄弟说了我的想法,停学,去闯荡闯荡。这个狗屁大学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军子和毛毛,暴熊他们感觉到我的态度坚决,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他们的劝告,我没有过多解释。怎么解释呢?难道跟他们说,我去做鸭子没做成反而被骗得一无所有?
我写了一张停学申请让暴熊代交给班主任。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龙哥,说我要去他那里。龙哥问了我几句,然后让我把银行账号发过去,他打钱给我,让我尽快过去。然后我收拾了下简单的行李,能不带的都没带,能送人的都送人了,整理下来,才发现自己能带的要带的也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的用具。军子和暴熊他们突然觉得我要走,都沉默了。
从相识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才一年的样子。但是,彼此都当对方的兄弟了。一辈子的兄弟。
谢谢你们,陪我在这个地方嬉笑怒骂了一年。我的兄弟们。
军子和毛毛,暴熊,菜鸟,村长,七斤,李烈,田鸡,石娃,超哥,一行人来到学校边上的小饭馆,说是为我送行,喝酒。
我其实十分厌恶送行。类似于站在候车月台上,想说的话,觉得说出来俗,不说吧,又觉得沉默着挺伤感,可是那火车迟迟不来,让你一直矗在那里尴尬。于是我装疯卖傻地喝酒,和暴熊军子他们开不着天地的玩笑,搞得自己真的是去闯荡天地荡杀贼寇似的。我终究无法做到真的心冷如铁,至少在这帮家伙面前,我依然还有点那个单纯的我的样子。那么,痛快地喝酒吧。
军子的名言。人生苦短,喝死算卵。
暴熊拿起一个瓶子,和我对吹瓶子(本地俗语,意思就是直接干掉一瓶酒)。我的酒量并不好,不过今天何必在意这些,喝。啤酒带着它特有的冰凉,灌进我的喉咙,我的胃,感觉一下子就蹿进肠子里去了,把肚子一下子就鼓动起来。脸红,脖子粗,满嘴酒气。索性,敞开衣服,让夜风吹来,吹吧,吹尽我心里的压抑和痛恨。我感觉到一种爽快,果断又拿起瓶子和军子他们对吹起瓶子起来。
今召有酒,今召就醉。军子趁着酒兴,唱起黄家驹的《海阔天空》。这狗日的,人张得不怎么样,歌确实唱得好,唱得老子都想哭。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在此奉上黄家驹的海阔天空的歌词,以表无限的敬意)。
歌唱完,大家都沉默了。也许,都唱到每个人心里去了。情与义,用这样的歌词来佐证,让我们都为彼此的宿命感叹。
喝酒。唱个毛,好好的喝酒唱啥子歌。暴熊又拿起瓶子吼叫起来。
喝死你,你小子几斤几两老子不知道啊。军子也感觉到这样的气氛有点沉闷。打趣暴熊起来。
老子几斤几两你知道?老子岂止是几斤几两就称完的。老子随便一条腿也有几十斤。暴熊跟军子来气了。
是是是。你重量级的。再重还不就是个暴熊。我还不信你的邪你能成为熊猫不成。军子嘴上不饶人,手里拿起瓶子就是一口灌下去。
像个妇人样的,喝酒。田鸡看不下去这两小子的互掐。这小子从来不说像个女人,都说像个妇人,可见这小子对少妇的毒中得有多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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