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放学的时候,走在回家的那条路上,平日最可怕最可耻的一件事,现在我能哈哈似的泄露给大家——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我打开了心,和他们说些知己话,我自己忘掉了羞耻,可也不以这为荣,就那么心平气和的开着玩笑。
甚至,我还心血来潮,问他们搞过谁?
我只当听笑话罢了,你知道,有个大笑说:“我去王小二家偷东西,没想到偷了他的婆娘。”
大概只有这一句话我听的真切,王小二,我知道,隔壁王小二的婆娘,那是我爸的二老婆。
“那女人是个男的都能搞,我现在偶尔还温存温存了。”
我只有不动声色的听他说,我的脸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我并不想整形。
“照他所说,他小时候偷渡到过香港,如何偷渡的,他干过什么事,还有他搞过的女人,他赢过的麻将,可是我并不想听这些,我的脑海中不断地萦绕着他讲的王小二的故事。”
我想,你们一定不难看出我听完这个故事后,为何有点魂不守舍,以及为何我按着老师的要求不参加这场联合考试,毕竟不是中考,并不能决定我往后的去路。
他们讲的故事并不完全前后一致,但现实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他们还告诉我,人生一辈子就是为了钱和名,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是为了百分之前二十的男人,而张世豪是个顽固子弟,这就是长期在社会底层待久的男人的那点想法,他们很喜欢把男女那点儿事归于钱财名利,把女人的那点儿破败归于自己的容光。
但是在我看来,首先,如果真是他们这样说的,那么我爸的二老婆给他戴绿帽这种事情,他那种异常在乎面子与名声的男人,又怎会容忍,第二说不定在这是这些老瘦猴儿们的意淫,毕竟光棍了一辈子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看着别人三妻四妾的,心里总归带着点儿怨气,第三也许他们只是在王小二和她老婆做爱的时候,爬在电线杆之上偷偷看的,把自己幻想成主人公。
但是在这三种可能中,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最有可能,毕竟我的父亲有时候是很笨的,也可能是为了不要坏了自己的大事,他故意把事情掩盖过去。别忘了,我的父亲正在竞选正处,他很需要体面的名声,作为竞选的宣传,而一件偷娘们儿的晦气事儿,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尽管稍微有些迟疑,但有一件事说服父亲相信自己的二老婆是清白的,说她二老婆是个千人骑万人摸的臭婊子,我知道父亲是不会相信我的一言之词。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于是我去见了我的父亲,那天云层很低,灰蒙蒙的墙上是灰蒙蒙的天,那天也是开始融雪的日子,张氏化工厂外面的雪已渐渐融化,墙根处儿露出了无生气的草地。
父亲在办公室有间相当大的卧室,他的办公室连着手下阿杰的办公室,不过我有个亲姓在那儿,他真的名字我忘了,大家都叫他柴柴,柴柴负责浇花和给地板打蜡,我想那天有很多植物一定都渴死了,而且办公室的大门紧闭,里面的门帘都是放下的,我只得竖着耳朵偷听事情经过。
我刚踏进卧室,父亲就春风满面地说:“儿子,爸爸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上面已经批准了对我的晋升,我将由副处,变成正处了,看,这是国家对我的专业和贡献的认可。”
“爸。”柴柴后来告诉我,他几乎听不出是我的声音,因为变得太多了:“爸.......有件事发生了.......我......那真的是......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既然心有疑问,那就说出来,让为父帮你开解开解,”父亲说,大概用他“我们先朗读一下诗歌海燕吧”的声音:“这样会容易很多了。”
于是我开始从头说起,我想说明自己被强暴的前因后果,以及我的反抗历程,然后把李先生他们说的话重复一遍。我也说出王小二的名字,不过从后来事情的发展看来,这是不智之举,但当时我又别无他法,如果没有人佐证,别人又怎么可能相信你说的呢?
当我说完后,阿杰一言不发,我可以想象他的表情:整个人连连往后倒退两三步,差点撞掉了墙上挂着的父亲的照片,两手抱头,他身上的汗忽然落了下去,手扶着卧室的门。
后来阿杰说,连他自己都觉的奇怪,为什么我能说得这么长,而且说得这么畅快,事情,一件挨着一件说,全像由心中跳出来。事情自己似乎会找到想当的字眼,一句挨着一句,每一句都实在,可爱的,可悲的,他的心不能禁止,那些事没法往外走,没有一点迟疑,混乱,我好像要一口气把整个的心都拿出来,越说越痛快,忘了自己,因为自己已包在话中,每句话中都有我,那样的要强,委屈的,辛苦的,堕落的,我,说完了,头上见了汗,心中空了,空的舒服,像晕倒过去而出了惊汗那么空虚舒服。
“嗯,”父亲最后说:“你是要我给你出什么主意吗?”
我点了点头,话已说完,我似乎不愿在再张口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该死的故事,但告诉我最令我吃惊的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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