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从城门洞口徐徐落下。
还未等城门打开,欲进城的人们就蜂涌而至,都希望博个头彩,成为今日进城的第一人。
城门却没开。
城楼上,一位头戴翎羽武冠,身披玄铁盔甲的青年将军高声喊道:“城下路人听着,大司马大将军有令,即日起,凡入城者,需出示各属国或州郡颁发的关牒。请大家排队,依次查验审核,方可进城。无牒者,请自行离开。”
吱呀两声,朱红色的城门裂开了一道缝隙,隐约可见四个军士的身影。门缝越来越大,咣咣两声闷响,城门撞到了洞壁上。
一队轻骑飞驰而出,后面跟着两排手握长枪的兵士,吓得站在最前列的路人慌乱躲闪。
他们越过吊桥后,就停止了前行,分列在道路两旁。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掏出关牒给兵士查看。
刘不去坐在牛车上,斜卧着,显耀出君王的从容和淡定。
桑梓安和蓝旭骑马在前面开道。阴明徒步跟着牛车,一手扶着车辕,一手抱着拂尘。
其余人等都跟在牛车后面。
兵士查验身份的速度很快,有就立即放行,没有就直接躯离。刚开始还有人争辩,希望能通融一下。青年将军扬起马鞭就是一阵猛抽,打得皮开肉绽,才让其爬滚而去,再无人敢申述。
还有的听说要检查关牒,掉头就走了。
很快就轮到刘不去的车队了。一个兵士瞄了一眼,就赶紧向青年将军奔去。
青年将军骑着马款款走来,见到卧在车中的刘不去,并未下马,只是欠身施礼道:“羽林中郎将霍荣乾参见杜王。”
“哟,霍将军。霍将军亲自出城巡查,辛苦辛苦。”刘不去支起手肘,淡然一笑。
“荣乾职责所在,应该的。”霍荣乾还是满脸谦恭之色,但语气稳重了些,道:“杜王,大司马大将军有令,即日起,凡进京的王侯,须严格检查。随行的禁军不得超过十人。所带的物品,须一一查验登记,方可入城。杜王,请。”
“霍将军,这是何时定的规矩?”桑梓安虽只是属国的丞相,但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权臣,既要治理郡国,更要维护君王的威仪。堂堂一个君王,竟被要求下车接受检查,成何体统?他怒视着霍天乾,脸色极其难看。
霍荣乾向桑梓安施一礼,态度依然强硬:“桑相国,指令是大司马大将军下的,末将只能执行,无权解释。”
蓝旭与霍荣乾平日有些交情,他正欲向霍荣乾施礼开口,霍荣乾很坚定地向他示意不行,便作罢了。
“大司马大将军的指令就是正确的吗?”桑梓安依然不依不饶,双手向上施一礼道,“明日下官向皇上启奏,本朝以来,从无王侯过城门须下车下马之制。”
刘不去心中也有些怨气,自己一个君王,也要像个素民一样接受检查,还有什么礼遇可言?但这是大司马大将军的指令,且不是只针对他一人,如若不从,真闹翻了,就是在皇上面前去讲理,皇上也不一定会偏向自己。算了,就委屈一下吧,明日见到皇上,再找他评理。
刘不去坐起身,将手伸给阴明,阴明忙搀着,轻声道:“君上小心。”
一个军士已来到牛车旁蹲下身子,刘不去踩着他的背下了车,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啊,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呀。霍将军,你是为朝廷办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霍荣乾向刘不去一躬身,道:“多谢杜王体恤。”然后一招手,一队兵士就跑过来,挨着查看每人的通关牒。
有个兵弁欲查看牛车,被桑梓安一把揪下来,狠狠地踹了一脚:“放肆!杜王的车你也敢搜?真是狗仗人势。”
兵士跌坐在地上,惶恐地望着桑梓安,又向霍荣乾投向求救的眼神。
霍荣乾按剑站立一旁,头却偏向别处。那兵士只好悻悻地站起来,扭着身子走开了。
另一个兵士又走到桑梓安面前,欠身说道:“大人,请出示您的关牒。”
兵士连言状了三遍,桑梓安充耳不闻。
兵士又欲再说,桑梓安手一挥,道:“杜国丞相桑梓安。”说罢扬长而去。
霍荣乾气得跺脚,挥剑砍在旁边的防撞桩上,阴明急忙奔过来,陪着笑脸,道:“霍将军息怒。相国近日国事烦扰,请霍将军见谅。”
霍荣乾冲桑梓安喊道:“桑梓安,你别倚老卖老。我也是二千石秩的羽林中郎将,看我明日不参你!”
蓝旭也不停地劝慰霍荣乾,他的气才慢慢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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