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咸却是耍了个小聪明,在报名时,将“智氏府上大夫”说的含糊,听得不明的便会断句成“智氏府”、“上大夫”,实际上是“智氏府上”、“大夫”。
那看门之人哪知晓季咸这般心思,得知眼前怪人乃是一上大夫,急忙向赵无恤通报。
赵无恤听闻智瑶派上大夫前来送信,很是不解,无缘无故送什么信,在书房内徘徊了一会儿,一招手:“去,请延陵生公子、张孟谈大夫,有事相商。”
时间不长,两位得力干将延陵生与张孟谈赶到,见过礼。
“大人相召,不知有何事?”二人问道。
“有那智瑶派人前来送信,下人说送信之人为上大夫,不只是何原因。你们帮我分析下。”
想了一会儿,张孟谈道:“那智瑶向来眼高于顶,这番这等做法,我猜想或是有求于大人。且不必猜测,接了信自是明白。既然他派上大夫,那我去将信接过来。”
“也只好如此,那便委屈下孟谈大夫了。”赵无恤道。
“分内之事,大人无需客气!”
这张孟谈大步来到门口,一见,果然是个怪人,奇装异服,身上的服装也分辨不出职位高低,所以也不知这人是否是上大夫与否,只好抱拳道:“赵氏上大夫张孟谈见过季咸上大夫,不知智上卿书信可在?”
季咸本是下大夫,自己这来了趟赵府,职位“升”了两级,心里可是乐开了,嘴上也不说破,但也执了见上级之礼:“季咸见过张孟谈上大夫。有劳孟谈大夫将信转与赵卿,季咸在此等候回信。”
“季咸大夫的意思是说,今日便要回信么?”张孟谈问道。
“是的,来之前,智上卿特意交代过。”
张孟谈心中略感此事不同寻常,怎会如此急的要回信。也不耽误,抱拳说道:“请季咸大夫稍等,我这就转与赵卿。”
张孟谈转身回到赵无恤的书房,递上书信:“那送信季咸大夫说,要大人今日便要回信。此事甚是奇怪。”
“哦?先看信来!”赵无恤接过信来不看信便罢,这一看信,顿时火冒三丈,五行怒火齐涌双目,“啪!”一掌拍下,“咔嚓”一声,那书案应声而散,书简、笔砚散落一地。“智瑶你个老匹夫!真是欺人太甚!”
“大人!”,“大人!”延陵生、张孟谈大惊失色,是何事竟惹得赵无恤如此大怒。
“你们看!那老匹夫来信竟是索要万人城邑,而且指明索要皋狼。那皋狼城,举国皆知,乃我赵氏为纪念先祖孟增所筑之城,可那老匹夫竟然索要此城,其心可诛!再有,其谋求皋狼、蔺城,那位置北可断我赵氏根基晋阳城,他要做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挑战!”赵无恤咆哮道,“那韩氏、魏氏竟如此糊涂胆小,此事也不与我来商量,便擅自将城给与这智瑶,岂不是自埋祸根!”
张孟谈与延陵生看过信后,也是气愤异常。就如赵无恤所说,那孟增确为赵氏先祖。赵氏出自赢姓,却是商朝赢姓宗主飞廉,飞廉侍奉商纣王,纣王死后,飞廉也在祖居之地霍太山去世。这飞廉下有两子,一个为季胜,一个为恶来。季胜本性仁慈,不满纣王暴政,欣赏周文王礼乐仁政,因此便归顺周朝,为周天子驾车。恶来性刚烈好战,宁愿战死也不愿投降,因此恶来的后人曾遭周朝监视与打压,只能寄居于季胜这里,直到秦非子时期,方摆脱困境。而季胜之子便为孟增,号宅皋狼,在周朝地位很高,贡献很大。后孟增生衡父,衡父生造父,造父为周穆王驭手,破徐偃王有功,封城为赵。这孟增便是赵氏后人为纪念先祖孟增所筑,其意义非凡。
这等索地哪有要人先祖之地的,岂不是赤裸裸的打脸么?再有,索要之地的位置,明显将赵氏根基晋阳城给切断了,这也太明显了。这还有什么商量的,铁定不会同意让城。
“延陵公子,你代我写信回复那老匹夫,就说‘土地是先人的产业,哪能随意送与他人’其他不需多说!”赵无恤气喘吁吁道。
延陵生重拾笔墨,书写完递与赵无恤。赵无恤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情,拿起笔唰唰唰签下大名,“来人,将此信送与门口那人!”
张孟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见赵无恤在气头上,也就憋了回去。俯身将地上的竹简等物拾起摆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赵无恤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大人,孟谈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之间不需客气,有话直说便是。”赵无恤示意道,“我也是被智瑶老匹夫此番行为给气昏了。”
“大人今番拒绝智瑶,依那智瑶的性格,必会借此机会向晋君奏报,以此为由出兵。故我们应多加提防。那韩氏与魏氏已经被他拉到一条战船上,此刻估计下也下不来。若是智瑶请王命出兵,必会拉着韩氏、魏氏一起。那时三家兵马,我等恐难以抵挡。”张孟谈斟酌着措辞说道。
赵无恤此刻冷静下来,听到张孟谈的分析,顿感后背发凉。
“大人,孟谈大夫所言甚是。静下来我等再想,这会不会是智瑶的阴谋呢,故意索要赵氏先祖之地,必知我们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便给了他向晋君请王命的机会。”延陵生也说出自己的想法。
“中了老匹夫的计了!”赵无恤静下心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要害,皱起眉头道,“但便明知是计,也只能硬接。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啊,让我无从选择。”说道此,赵无恤呼的一下站起身来,“传令下去,所有人按战时状态准备,放出瞭哨,监视智氏、韩氏、魏氏一举一动!号令所有族人、客卿,如赵府有难,将弃府北上晋阳。同时派出可靠人,快马加鞭速去晋阳城告知伯鲁大爷做好备战准备!其他赵氏重城也按战时备战!”
一时间,赵府上下忙动了起来,兵器出库,车马备好,刀兵在手,甲不离身,粮草备好。
不说赵府这般紧张布置。
再说季咸,冒充上大夫得到赵府以上大夫之礼对待,心中美滋滋,还暗自嘲笑赵无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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