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张孟谈相说,赵无恤才慢慢恢复几分气色,又缓了缓,对张孟谈道:“孟谈,我心已乱,你且随我前去,若有不当之处,及时提醒下我!”
在张孟谈的搀扶之下,赵无恤来到将士们面前,望着这些赵家军,赵无恤心中略有些心安,这乃是赵氏的根底,有他们在,赵氏便不会亡。
“赵家军的将士们!今日诸位跟随我赵无恤,逢遭此大难,我赵无恤甚感愧疚!然而晋阳城城民还需我等相助,因此还需诸位将士们齐心协力,共同度过这个难关。若他日得以脱难,众位便都是赵氏的功臣!赵无恤这里先行谢过大家了!”说完,鞠了一躬。直起身来,又道,“当务之急,有几样要事待做。第一,请一些精通水性的将士,持工具看看是否能打通外排水道;第二,需要将士们帮助老、幼城民引到城墙上来,其他城民,便依树搭建巢穴;第三,协助工匠,加紧打造小船,便于行走;第四,将粮草搬运到城墙之上以及一应锅具;第五,水上漂浮的动物尸体,尽快打捞,掩埋掉;第六,当前粮食需再加严控,保证三分饱即可;第七,宰杀马匹以外所有牲畜以供充饥。便是这些吧,大家速去安排。”
众将士本来已无斗志,但一见家主出现,骨子里养成的观念还是再次激发了斗志,纷纷领命。晋阳城内,将士们淌水至各个城民家中,帮助城民搭建控制栖身场所。一时间满城“巢居而处,悬釜而炊”。
再说那智瑶等人立于晋泽岸边高处,看着那水势如猛虎般灌入晋阳城,到处可见晋阳城内水泽汪洋,白花花一片。不由抚须大笑道:“行伍半生,虽知水至柔,柔可克刚。却从未知河水这般威力,此水竟能一举亡城!”
谋士絺疵正好站在智瑶身后,听其这么一说,眼角无意中发现韩虎、魏驹竟轻轻扭头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待回到营中,絺疵见左右无人遂对智瑶说道:“大人,今日晋泽边上,不该说那般话也!”
“哦?这是为何?”智瑶问道,“如此才能显出我智高一筹啊!”
“大人,正是因此,所以大人才不该说。臣私下观那韩虎、魏驹,二人在听完您的话后,面有色动,色动则心变。大人,需早些下手除掉韩、魏,否则迟则生变!”
“不会吧,难道他二人就因本卿一句话,敢生叛心?”
“韩氏之城平阳东临汾水,魏氏之城安邑北临汾水,他们见到晋阳遭此水难,难免不会想到自家城池。”
“你说的也是。这样吧,到时我来试探一下他们。”
当日,智瑶下令,严守晋阳城外围,密切注意城中动向,以防赵无恤等人突围外逃。
此后这智瑶每日与众卿饮酒,静等晋阳城自破。
这一日,智瑶邀请韩虎、魏驹前来吃酒,几杯酒下肚,智瑶舌头有些大,眯缝着醉眼,对韩虎、魏驹说道:“两位贤弟也知我心性直率,藏不住话。前些日子,手下对我说,说二位贤弟有反叛倒戈之心,不知是不是真的?”这智瑶虽眯着眼,但却透过缝隙仔细盯着韩虎、魏驹的表情。
就见那韩虎、魏驹略显惊讶,放下手中酒爵,对视一眼向智瑶反问道:“不知兄长可信?”
“唉,我若是相信,又怎么会当面询问两位贤弟呢?”
听到智瑶说道不信,不管真假,韩虎、魏驹也多少放下心来。
韩虎开口道:“我猜想或许是有赵氏之人出大价钱贿赂了那手下,令其挑拨你我之间。这定是谗臣接受了赵氏的贿赂而造的谣言!”
魏驹也点点头:“韩卿所言极是。当前晋阳城破城只在旦夕,这时候,若还要舍弃即将到手的好处而去冒杀身之险,岂不是愚者行为?我等答应,我下面的将士也不答应啊!”
“是啊,那进谗言之人当真可恶,当斩!”韩虎恶狠狠的说道。
“为兄也知二位贤弟不会有此心,这都是絺疵疑神疑鬼,倒不是受了赵氏的贿赂,他也是为我着想。”智瑶听了二人的话,觉得这般想法当为正常想法才是,不疑有他便笑道。
“原来是絺疵,有疑心说明警惕性高,是好事,但也不能胡乱猜忌乱我等军心。再说兄长今日虽不信,他日再有人进谗言,连番进谗,恐怕到时兄长想不信都难啊!”韩虎道。
智瑶一听韩虎此话,端起酒爵,站起身来,以酒洒地:“二位贤弟放心,以后谁再敢进谗言,便如此酒!”
得到智瑶这般誓言,韩虎、魏驹表示高兴,再与智瑶把酒言欢。
酒席散去,韩虎、魏驹离席返回营地。出门时恰好碰到絺疵,二人狠狠地瞪了絺疵一眼,什么也没说急匆匆离去。
絺疵看着二人的背影,停留了一会儿进来面见智瑶:“大人,您为何将臣的话告诉韩虎、魏驹?”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智瑶惊奇道。
“营门外,恰好遇到二人,他俩瞪了臣一眼,便急急离去。他俩一定是因为臣已探到他们的虚实,所以才急急逃走。”
“哈哈,那是他们因为你的怀疑而有所记恨。方才他二人已经解释,所言甚是有理,定不会谋反。我已与他二人酹酒明誓,你也不要再怀疑了!”
见到智瑶如此说,絺疵告退,回到房中叹息道:“智瑶危矣!智氏危矣!”
三天后,絺疵编造了个理由,说家中来信,老母病重,故前来向智瑶告假回去探望。
智瑶一听,便知这絺疵是因自己点明是他怀疑韩、魏,心有隔阂,也未过多挽留,只是叮嘱一路小心,便放任絺疵离去。
絺疵离开智瑶,快马加鞭,带着手下,接上亲人直奔秦国而去。
三卿联军这般自在,酒肉享用,那晋阳城可却无比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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