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般说法,倒是独辟蹊径。以先生所言,可有论据?”张孟谈饶有兴趣问道。
“圣王禹、汤、周文王、周武王,对天下百姓全都爱护,带领他们崇敬上天,侍奉鬼神。他们给人带来的利益多,所以天降福给他们,使他们立为天子。天下的诸侯,都恭敬地服事他们。暴虐的君王桀、纣、周幽王、周厉王,对于天下的百姓全部厌恶、憎恨,带领他们咒骂上天,侮辱鬼神。他们残害的人多,所以天降祸给他们,使他们丧失了国家,身死还要受辱于天下。天意要人相爱相利,先王之所书,《大雅》之所道曰:‘无言而不雠,无德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也,而恶人者必见恶也。”墨翟顿了顿,“非独墨翟以天之志为法也,于先王之书《大夏》之道也说:‘帝谓文王,予怀明德,毋大声以色,毋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这是告诫周文王以天志为法度,顺从天帝的法则。所以当今天下的士君子,如果心中确实希望实行仁义,追求做上层士,上希望符合圣王之道,下希望符合国家百姓的利益,对天志就不可不详察。天志就是义的原则。”
张孟谈点点头:“很是有理,然则权力逾高,便逾不容许逆其旨意,君王如此,士大夫亦如此。只有天意能约束。”
“是啊,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灭吴,受辱时,百官意见皆可听,复国后,难听逆耳之言。范少伯如不是见机得早,提前隐匿江湖化作陶朱公,恐也如文种一般。若有天意约束,勾践便不会如此,便是那夫差也不会那般待伍子胥。”
“哦。”张孟谈听了此话,却是不言语,反而沉默了下来。墨翟却是不知,此番范蠡的一番故事却是勾起张孟谈的一丝回忆:
晋阳之战胜利后,一番论功行赏,赵无恤却将首功赐予了高共。整个晋阳之战中,或者说从赵府被攻直至晋阳之战结束,这高共就没什么突出的功劳。对赵无恤这般做法,有其他大夫提出了异议,赵无恤给出的解释是:方晋阳急,群臣皆懈,惟共不敢失人臣礼,是以先之。就是说,恭谨驯顺的臣子比建功立业的干将更重要,后者固然有用,但若没有前者,就无法维持他自己及其家族的统治。这般做法会不会使自己以后也步文种后尘呢?
墨翟一见,便有些明白张孟谈的想法,笑道:“那勾践那是‘长颈鸟喙之相,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而孟谈大夫不必如此。”
张孟谈一听,知道被墨翟看出了心中想法,打了个哈哈:“先生说笑了。以先生慧眼观晋国之势,今后走势如何?”
墨翟一笑,道:“晋国形势,孟谈大夫不是明知故问么?赵上卿,眉目之间暗藏大善,行事光明磊落,有君子贤君之风,在其治理下,晋国此后必韬光养晦,储蓄国势。”墨翟这番话实则是宽慰张孟谈刚才之忧。
“那先生以为今后赵、韩、魏三卿如何相处?”
“孟谈大夫此话问墨翟,却是有些不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大夫真是迷茫,不妨跳出来看一看。”
张孟谈知道墨翟不愿说,也不勉强,后又交流了一些其他思想。
两日后,墨翟与禽滑厘告别了赵无恤等人,返回伊阙。
回到伊阙后第一件事,墨翟便是对所有门人再次重申了门规,同时也将门规再次传到曲阜伏丘,令其对门人加强训导。
再说赵无恤、韩虎、魏驹三军取下蒲阪之后,大局已定,开始瓜分成果。
此刻利益之分,各方都想利益最大化。谋士们各展其才,为主家谋利。
那韩氏段规私下对韩虎道:“分封土地时,务必得到成皋(河南省荥阳市汜水镇虎牢关)。”
韩虎诧异道:“成皋此邑,乃是流水不存的石头地,我要它没什么用处。你为何劝我谋它呢?”
段规分析道:“不是这样,我听说一里大小的地方,能牵动得失千里之地的决定,是因为地势有利。万人之众能攻破三军,是因为出其不意。这成皋又有名称‘虎牢关’,乃洛邑东边门户,此地南连嵩岳,北濒河水,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人居此关卡,那么韩氏一定能取得郑国的土地。国内的土地已经受限,日后若想地域扩张,唯有谋郑。”
韩虎听得段规说得甚是有道理,便道:“好!如此我们便将成皋纳入麾下。”
“另外,得将智氏上党郡太行陉地段控制在我们手中,将韩氏土地南北连成一片,化为整体。如此,若有战事,可连动共进退,相互支援,以免出现赵氏那般,晋阳出事,邯郸无助的局面。”段规再道。
“可如此一来,那成皋之地岂不孤零了么?”
“那地无妨,有河水天险,再有就是那处与我韩氏相离甚近。”
“好,如此便这般。”
“土地分封务必争取最多,寸土莫让。”
韩虎心中有数,静等桌面谈判。
那魏驹也在与任章、赵葭等人商议。
“大人,上洛之地土地肥沃,富饶无比,且又与我们封邑比邻,因此河东郡、上洛、河西郡三地,我们必须力争到手,有此分地在手,魏氏在精心治理,强大指日可见。”任章道。
“任章大夫所言极是,那朝歌所属东郡之地,也需握持在手。”赵葭道。
“你们以为赵无恤、韩虎会争抢哪些地域?”魏驹抚须道。
“以赵无恤的性格,其必是坚守晋阳之地,智氏北太行之地定是其谋取之地,以便与邯郸氏连接一处。当然蒲阪、上洛也是其必争之地。”任章仔细想了想道,“至于韩虎,北吞智氏太行之地,或许也有心争蒲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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