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无尽的苍穹里,繁星点点,璀璨闪烁,如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宝石镶嵌在宝蓝色的丝绒上。
忽然,深邃的夜空中,无端的出现了一道耀眼的血红色光华。
它拖着一道长长的光亮尾巴,如利剑一般划破长空,所经之处,璀璨的群星尽数变得黯淡无光,而它的血色光华却越发明亮。
转眼间,它迅速划过天际,径向着南方坠落。
高泰王朝,晟京,皇城,司天台。
司天台负责王朝的天象历法、天文地动、风云气色、律历卜筮等诸事。监正刘定坚如往常一般,正在仰首夜观天象,尝试以此解读天地万象的秘密。
当他看到那道血红光华引发的景象后,红润的面容瞬时褪去了血色,全身颤抖不已,脚下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他目光散乱,用颤抖的双唇喃喃叫道:“血煞黯星,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他话说没完,像狗一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径往通向地面的楼梯急急奔去,中途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啃屎,又很快爬起来,顾不得扶正头上摔歪的帽子,急急地往楼梯快步走了过去。
随后便又有一阵沉沉的轰隆声和痛呼声从楼梯里传来。
司天台上守夜的卫士相互间对望了一眼,都生出同样的疑惑:这个刘监正一向遇事镇静,做事慢条斯理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如此慌张失措呢?
紫宸殿里灯火明亮。
三十三岁的宣平帝正伏案批理奏章,忽然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吵杂声,眉峰略颦,手中之朱笔凝在半空,抬头朝身旁的太监问道:“殿外到底是何人在吵闹,忠直,你去看看!”
还没有等那太监回话,门外便走进一名禁卫,执过礼后便说道:“启禀皇上,司天监的刘监正在门外有要事求见!”
宣云帝眼帘略抬,细长的双目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说道:“刘监正,此刻他不是在司天台吗?宣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到底有何等要事,为何不等明天早朝启奏,偏偏在夜深人静时搞得如此吵闹!”
刘定坚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宣云帝看着他的样子,脸上微愠之色稍缓,问道:“刘卿,你深夜在外喧哗求见,所为何事?还有,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刘定坚施过礼后伏在地上回话道:“陛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宣云帝瞳孔里似有雷霆翻滚,沉声问道:“刘卿,大事不妙?到底什么事情,速速奏来,不得隐瞒!”
刘定坚回道:“陛下,微臣方才夜观星象,有天煞凶星闯入中宫,然后坠于南方!”
宣云帝略有些不耐烦,问道:“星象告示了什么,你直说无妨。”
刘定坚深深地吸了口气,伏地说道:“照星象所示,此凶星不但吞食王朝气数,而且恐怕会危及整个人族存亡,不及时阻止的话,不出数年,王朝必将灭亡!臣仪容尽失,正是为此事而来,片刻不敢容缓啊!”
宣云帝双目顿张,冷笑道:“天煞凶星?不问苍生问鬼神,这是你为臣之道吗?如今朝野败坏,怎么不见你如斯紧张。”
刘定坚回道:“禀陛下,微臣职责所在,在于观天问占,朝野之事,自有天数安排。”
宣云帝执笔的手微微抖了抖,胸中的微愠如同火星遇上枯枝碎叶,忽地爆出烈焰。他霍地从锦座上站了起来,将手中毛笔猛力地往地上扔去。
毛笔啪的一声触地后从中折断,溅了一地的星星点点。
他拍案而起,砰的一声,震得殿内灯火一阵摇晃,所有人都心肝儿直颤,手足渗出密汗。
他圆睁着怒目指着刘定坚说道:“朕且问你,那些拥兵自重的节度使,还有宫中那些心中无君无臣的阉党,他们也是天数安排吗?我高泰到底犯了什么错,上天要这样安排。”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些人贪图私利,谈笑间吸食万民的膏脂,国力日渐衰落,四野强敌虎视,难道王朝气数不是一直被他们这些庙堂硕鼠败坏吗?哪里还轮到你口中的天煞凶星。”
刘定坚吓得脸色发白,惶恐地看了看宣云帝身旁的太监,又伏在地下,拼命磕头,叠声说道:“陛下请息怒!陛下请慎言!”
宣云帝离座踱步到刘定坚跟前,高声忿道:“朕是天子,是高泰万民之主,为什么要慎言?难道还有人比朕的地位还要高吗?哼!原因是你知朕知天下人都知,朕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一个庙堂里的摆设!朕想护卫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度都举步维艰,还谈什么护卫整个人族!”
刘定坚瑟瑟发抖,连连哭声叫道:“陛下年轻有为,如日方中,只要稍需时日,必定中兴高泰。潜龙在渊,陛下请慎言!”
紫宸殿内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此刻耳朵什么也听不到,只好低首视地,大气也不敢多透一口。
宣云帝口中喃喃道:“中兴高泰?难了,祖宗的基业,虎狼当道,难啊!潜龙在渊,何时才可飞龙在天,呜呜!”
他忽然放声嚎哭起来,哭了一会,似是宣泄了心中积存已久的怒气,渐没了声息,片刻之后才缓缓走回到锦座上,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慨叹道:“罢了,朕身为高泰之主,也不希望这个四处漏风的江山断送在朕手里,否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刘卿,这个凶星该如何处理?”
刘定坚见宣云帝情绪平复,暗中松了一口气,抬头道:“陛下,时间不多了,天煞凶星降世,只能趁软弱小之时将其扼杀,等到它壮大之后,就无计可施了!”
宣云帝目光闪动,沉吟了一会,说道:“来人,颁下密旨,征调南方今年降生的婴儿到晟京集中养育。不,征调全国吧,以防万一。另外,刘卿忠心可嘉,日夜辛劳,赐酒一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
刘定坚面色微变,忽然又再伏地,重重地磕了几下头,悲声道:“陛下,臣虽死无憾,唯望陛下可以厚待微臣家中的老妻稚儿!”
两年后,宣云帝在宫中神秘暴毙,其十三岁的儿子在太监宗秉怀的扶持下登上大宝之位,年号成和。
高泰王朝岭南道的江台城,江台大牢。
此时夜色正深,微弱且惨白的月华透过小小的气窗投射入牢房里面,落在许浪正在流口水的唇角上。
这是江台大牢一号牢里最靠里的一间小小的牢房,平时只住了许浪和一个六十多岁须发俱白的冯姓老头。
每个月牢里会塞些囚犯进来,但是那些塞进来的,都住不了几天就被人横着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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