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地处荆州南郡夫夷县,陈王九个儿子为躲避战乱,来了这山上建了九个行宫,取道家经典中的字分别命名,自此之后便叫九宫山,在之前,九宫山上御制道派三宫十二院时的名字皆不可考,自九宫成型后,九宫山便成了各个隐士隐居避世的地方,又有一说,九宫山之所以叫九宫,是因为山上有九峰的缘故,然则如今,御制道派的三宫十二院没有了,九宫也不曾见到,连那九峰都只见三峰,除了陈王儿子们曾在这建国行宫是可靠的,其他的都是百姓传言,认真不得。实质上九宫山并非仅仅三峰,这一片山脉其实都叫九宫山脉,唯独那三峰格外高出其他山头许多,世人便以九宫山特指此山。
九宫山先能有御制道派三宫十二院,又有陈王九子建九宫,后由隐士纷纷前往避世,说明九宫山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九宫山三峰峰顶皆可观云海,山中古木花草丰富,山下土壤肥沃,而各处溪流、瀑布、潭水不可计数。山下百姓说的,这山上住着仙人有仙气儿,虽然不大可能,但是整个山脉的景色极佳、资源丰富,无需多少劳作即可饱腹不愁,可如今青年人总想往外跑,求功求利求名,整个九宫山区都没多少住民,名利不可得,除了隐士和修行的人,基本上没人往这大山里钻,就连打仗的时候,也没有那个将军敢在九宫山脉行军。
开玩笑,一条山脉,一整个山区,那意味着你翻了一座山又得翻一座山又翻一座还翻一座!这仗怎么打?粮草辎重,兵械甲胄,总不能用人抗着走吧,难道行军之前给每个山都修好路,然后用马车拉?就算修好了路,翻山越岭的,还不如绕道走的快。用兵讲究风林火山,这第一个“其疾如风”都达不到,打什么仗做什么将军。
所以九宫山几乎未被战事侵扰,于是便有很多躲避战乱之人隐居在九宫山脉各处,在九宫山脉各处也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村落和为数不多规模较小的镇子,而一些所谓隐士多居住在深山老林,不与世俗接触。
胡二便住在九宫山三峰底下一个山谷里,要去外围的镇子,还得穿过两个山头,躲避战乱的百姓,一般就在外围山区,一是方便与外面交易,二是外面地势平坦更好劳作,像胡二家住的略深些,与那假模假式的“隐士”一般。胡二就认识一个隐士,就住在三峰南面的一个山头上,自号野老,在山头上一片竹林里建了个竹屋,家中用竹子做了弓、矛、鱼叉、竹柄的木槌,但往往猎不到什么,只靠胡二父亲借的夹子,捕过几次野兔。若说这野老好打猎不如说他嘴馋,每每胡二父亲猎到野猪、獐子什么的,他都能闻着香从他那小山包上下来蹭饭。
胡二这天从九宫山上的道观里顺了只山鸡回来,到家时已是星月漫天了,结结实实挨了两下母亲的藤条后,提溜着山鸡甜言蜜语哄得母亲给他炖鸡汤,便出去给富贵喂草,山中月亮高悬,远远看着潭水边有个人影一瘸一拐走过来,胡二便知,定是那老不修来蹭鸡汤喝,随手抓了两把草扔在牛棚里,便扯着嗓子喊
“老野,山里大虫(老虎)、长蛇多,你这半夜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怕被野兽叼了去”
“胡说啥嘛,瓜娃子,有大虫俺野老便打来吃咯,有长蛇俺捡咯拿回家当绳子玩捏”
“恁要这么厉害,咋会被只野猪吓得摔断了腿咧”胡二学着野老的方言搭话
“恁个小家雀,不会飞,学舌倒是厉害咧”
说着这野老便走到近前,黑白相间的头发,看上去灰白灰白的,除了有些瘸腿,身体倒是健壮
“弟妹咧,俺摘了点野茶,清明时候摘滴炒干晒咯,啧啧,那个香呦,恁和俺老弟可以尝尝”那“隐士”野老还没进院门倒是直接冲着厨房门喊,说着从胸前掏了巴掌大一小布袋,鼓鼓囊囊的。
胡二家的房子是他父亲用木头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从上俯瞰是个品字形,正当间那个房子勉强算是大户人家里说的正厅,正对着大门贴墙放着张小几,左右是两把木椅,但都铺上了獐子毛皮,正当间还放着冬天用的火盆。正厅里面左右还有两个内室,左边内室放着各种农具猎具,右边内室则是胡二父母睡觉的地方,内室外边共用一面墙,做了个低矮窄小些的厨房,厨房对面就是牛棚,正厅厨房牛棚,刚好成个“品”字,沿着厨房和牛棚向外延伸搭了一圈矮篱笆,正当间就是院门,篱笆外则是胡二母亲平常耕种的几块地,院子里靠厨房的一侧则有几个石墩子围着一张石头桌子,通体平滑却又不见刀砍斧凿,精细打磨的痕迹。
野老进了院子往石墩子一坐,把那野茶扔给胡二
“不是俺说咧,秀珍弟妹,恁煮滴鸡汤是真滴香咧,我在南山头就闻着咯”
胡二母亲听见野老到了,便端了鸡汤,又端了碟咸菜,几个馒头,搁在石桌上
“野大哥来了呀,来就来吗,你那山头清明的野茶多稀呀,晒不得半斤,二小子和我们家那位又不会喝茶,给他们只能是糟蹋了。你来的正好,鸡汤刚到了火候,你尝尝味道如何,二小子,你去屋里打半斤酒来,你爹不在你陪野伯伯喝两口”
胡二母亲向来是热情的性子,不管对谁,即便山区外的庄稼汉进山寻摸野味,偶然误入了山谷,胡二母亲都是要招待一番的,每回和母亲去山区外围拿皮货野味换麦子稻子,胡二总能听到别人念母亲的好,附近山区外围的村子和胡二母亲都十分熟稔,毕竟地广人稀,来来去去都是那么些人,而从胡二记事起,这野老便在家蹭饭了。胡二母亲秀珍是属于略胖的那种妇人,像是年轻女孩生了孩子后便开始发福的那种,加上偶尔也会在屋外翻田种地,看起来略微壮实,但无论山里条件如何差,秀珍的白皮肤却从没变过,若是不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再换上一身贵妇衣裳,看上去就是一贵妇,唯一不足的是,秀珍脖子上有一道疤痕,像是刀刃砍了又长起来一样,但胡二母亲只说是在山上被只大山猫抓了一下,伤口深,差点就要了命,然则又偏偏看不出爪印。
胡二和野老有一岔没一茬地搭着话,胡二母亲也坐在桌边,喝了两口鸡汤,便借着烛光给胡二做衣裳,清明早过了,再过段日子就要入夏了,胡二母亲要给全家都做件夏装预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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