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良醒来,脚伤已痊愈,吴良穿上裹脚布,踢鞋便往外走,余光瞥眼桌上,发现一些多余的东西,那是一叠叠的名额。吴良皱眉翻看,皱的眉紧巴巴的。
文试、医理、剑术、问策四科外,琴艺科、数科皆邀请吴良参加。吴良皱眉的不仅仅是那么多的邀请函,而是措辞激烈,不去便是大逆不道,藐视沧海院的架势。
文科讲儒学,医理讲药理针灸,剑术自然不用多说,问策讲阳谋阴谋、庙堂对策,琴艺不必多说,数科讲算数,亦讲玄而又玄的命理气运。
文科院长乃儒雅文士李薇乐,端坐站姿皆无可挑剔,真正正经先生。
医理院长乃白发老者裘春回,掌戒尺,一副“温柔可亲”的老长辈模样。
剑术院长乃剑术大师戴秋白,门下人才济济,排名前三的少见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问策院长乃中年青衫陈义先,时常讲历代名将所经战阵,当堂分析战局战况,又讲庙堂、战场局势,课后布置作业,勤勤勉勉。
琴艺科院长乃白裙女子刘文雅,琴艺与为人一般清高文雅。
数科院长乃枯瘦长者钱金文,穿上青衫,再肩携布袋,手执“铁算子”招牌,俨然打卦算命的先生。
长辈邀请,吴良甚感糊涂,不知为何长辈待自己如此的好。
本着照顾长辈的孝义,吴良穿戴整齐,踏出房门,往文科院行去。
一路,文士打扮的年轻才俊们寒暄拱手,朝文科院直行。手中握剑的吴良走在其中显得不伦不类。吴良端坐桌前,扫视之下,见李婷明显凑数的架势。李婷当先朝吴良挪来,喜道:“吴良,你来听课,真巧!”
文士们一本正经地端坐,课本打开,有的准备未完成的课业;有的目视前方,一副恭谦君子模样;有的随意翻动书籍。
吴良凑近问李婷:“你可准备课业?”李婷眨巴眼,自怀里掏出一张竹简,坏笑道:“李薇乐院长点名时,你没到,李婷我说你脚伤未痊愈。院长哼一声,骂道:‘读书人以学问为重,不就是受伤丁点小事,竟敢不来听老夫的课。’”李婷学着李薇乐院长的口吻语气,满眼坏笑的等着看出好戏的心思。
“布置什么作业?”吴良压低声音问。
“何为仁义?”李婷笑道。
“借笔墨竹简砚台一用。”吴良淡然道,心里已打好腹稿。
李婷大方,吴良借来一竹简,蘸墨便写。
“孔曰仁,孟曰义,古来人无信不立,无仁义与禽兽何异。孔圣人周游列国,推广仁学,欲平复春秋混乱,弥平兵祸。孟子曰义,人路也,失义甚莫失身...”
李婷睁大眼,不仅仅惊诧于吴良那么早便打好腹稿,更诧异于吴良下笔之快。
全场安静,李薇乐刚踏上讲台,扫眼,见吴良落笔,满满一竹简笔墨文章,大步走近,见是正正经经的秦书。
其余未完成的同窗未书完。
李薇乐点名道:“吴良,你昨日未来,念一念你的文章。老夫看一看你的功底。”
“是。”吴良作揖,大声朗读书就的文章。
李薇乐听罢,不置可否,淡然转身,
雪片般的竹简铺在讲台,众人纷纷退回原位。吴良朝李薇乐一礼,恭敬放好文章,回坐原位,挺了挺身,一派善学者模样。
“古君子佩剑戴玉,或兰花等高洁之花。君子爱惜身体,不愿染半分尘埃。身从父母而来,必要如孝顺双亲一般爱护自身。不可不洁,不可损害,不可轻身。”李薇乐侃侃而谈。
...
“今日留的课业便是‘何为孝’。下课!”
众人起身作揖,“恭送先生。”
李薇乐一走,诸人起身离开,参加其余科目。
吴良亦起身,李婷跟着。
“接下来便是医理。”李婷笑道,“走,我带路。”
吴良记挂宋佳丽,问:“佳丽参不参加医理科?”
李婷笑道:“宋佳丽教白书堂收为弟子,捣腾吐纳呼吸、打拳悟道之法。”
吴良淡然点头,替宋佳丽开心。李婷随即泼盆冷水:“宋佳丽那点天赋,就是收入白书堂门下,又有几分进益。”
吴良白一眼李婷,“不许你诋毁佳丽。”
李婷微笑不语,哼唱小曲朝后山行去。
执戒长者裘春回已立在药蒲前,诸位药科弟子分作数排,恭敬立着。李婷忙闪入其中,吴良忙寻空位钻进去。
“昨日未到的小子在哪里?今日可来听课?”裘春回扫视一圈,目光定在吴良身上。
吴良上前,作揖道:“吴良来晚,望...”裘春回喝道:“伸出手来。”
戒尺打在吴良手心,裘春回教训道:“医者医德也。若是上课不用心,日后误人命。”
“是!”吴良感受手心处的痛疼,大声回应。
打三下,裘春回唤道:“你去药蒲走一圈,回来告诉老夫所有的药名。”
吴良推开竹门,蹲下来一一看过药草,认真记下,半晌,回来禀告所记下的药名。
裘春回指了指牌子上的竹简,吴良提笔便写。
“是不是有几处药草不识?”裘春回见吴良停笔,迟迟不落笔,微笑道。
“有三种草药不是中原之物。”吴良转头回答。
“那三种草药确实不是中原之物。”裘春回笑道,“回去好好详查药典。”
“今日的课业便是辨识药蒲中的草药及药性药力。明日检查。”裘春回转身离开。
其余药理科弟子纷纷推门步入药蒲,一一辨识草药,一一记下。
吴良疾步朝药殿行去,李婷则混在药蒲,记下药名。
“紫璎珞,八步穿,七星草。”吴良合上药典,记在心里。
剑道院
赵莲,齐襄,秦惠兰,李婷已先到,吴良后至,众师兄不在,戴秋白握剑站在对面,神色不善。
“为你一人,浪费半个时辰。”戴秋白冰冷的毫无感情,眸子里射出的精光能够射穿吴良的胸膛,又再透出三尺。
吴良惭愧,解释道:“翻看药典,忘记时间。实在抱歉。吴良对不起大家。”
“不用解释。若是临阵时你不到,误人性命,道歉管用么?”戴秋白狠狠道,如巴掌狠狠抽打在脸上般使吴良心痛又羞愧。
“你们互相看着对方,看清对方的脸。日后一同出战,谁拖谁后腿,脸也不要了。”戴秋白甩出狠话。
吴良等人围成一圈,互相打量对方的脸。
秦惠兰最害羞,给三名少年瞧得羞红了脸,又不得不瞧其他人的脸。李婷想笑,奈何戴秋白在场,抿住嘴唇,憋住笑,一双凤眼笑成月牙状。吴良面色平静,记下戴秋白的教导,绝不误时。
剑道时间到,戴秋白宣布下课,吴良等人方离开剑道院。
李婷追吴良不放,吴良甩下一句:“我要赶着问策、琴艺、数科,你不要拖累我。”疾步朝问策院疾行。李婷随后赶到,喜滋滋地坐在吴良身旁的座位。
“问策院昨日的课业你知道是什么?”李婷笑着问。
“是什么?”吴良问。
其余弟子已来,占满整个问策书院。
“秦楚争雄那最重要一战,渭水壁垒之战的庙堂谋略、战阵攻伐、兵法韬略、外交国情,一一分析,找出破解之法。”李婷口吐莲花般的道出,随手掏出怀里的作业,喜道:“要不要参考一二?”
秦国惠王十二年,秦国、楚国举全国兵力,于渭水河畔展开对峙。双方皆志在必得,欲一举决定天下霸权的归属。纵横家、兵家、阴阳家、墨家诸家精英尽出,更有纵横家两边下注,不论秦楚哪国获胜,皆得利甚巨。
那场战役天下诸国、诸家、财货商人皆在关注。
渭水壁垒之战教天下人认清纵横家的嘴脸,乃至纵横家虽风光,背后却人人恨得咬牙切齿。
问策院长陈义先乃兵家,韩国人,虽然其师兄庞德申死于秦人之手,却在秦国的冀州界沧海院内教书。
吴良身处秦国,典型的秦人,自然熟知那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渭水战役,对于渭水之战的始末早有自己的见解,当即写下《问天》,解析那场举国攻伐的战役。
而讲台前布置着那场战役的攻战图,准确无误,战将、兵力、粮草辎重皆注明,可见问策院长陈义先一丝不苟的做派。
“来了来了。”问策书院内一阵吵杂,接着书院弟子以最快速度端坐姿态,目不斜视,一派温良正人君子做派。
陈义先徐步走向讲台,手中《战国策》竹简负于背后,随意扫眼,视线落在奋笔疾书的吴良身上。
其余书院弟子皆松口气,暗道今日有人遭殃,自己则免遭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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