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人生奋进的路,异常曲折,但我从来不想停下前进的脚步。
电大毕业后,我重新回到了学校。1987年,在一个阳光明眉的日子,我看到我们学校初三化学教师陈景阳,抱着一大堆化学专业的书,急充充地往办公室走,感到好奇,就跟了过去:“陈老师,抱的什么书?”
“我读过的大学的书。”
“读过的书,还拿它做什么?”
他笑了笑:“考试用。”
“考什么?”
“函授本科。”
“陈老师,你说清楚点,怎么考呀?”
“刘老师,告诉你吧,今年河北函授大学本科招生了,考试内容:大学专科所学的主要课程。我想参加考试。”我是化学专科,报考的是化学本科。”
“我能考吗?”
“可以呀。你学得是党政干部管理专业,可以报政教本科,只要对口就行。”说完,他直接奔自己的办公室了。
陈景阳,高高的个子,黑亮的头发,笔直的身板,亮而圆的黑眼睛,俊俏的美男子的标准脸,眼神里透着善良、坚毅和执著。他是恢复高考后的师范专科毕业生,毕业后在景县重点高中任教,为了照顾家,离开了景县中学,来到我们这所离他家比较近的洚河流代庄中学任教。有一年,教初三,我是班主任,他是副班主任,他经常往我的屋里跑。
他的心很细,班上大事小事都来和我说:
“刘老师,班上有个学生上课,老低着头,不爱说话,我意为他是有什么思想问题,把他叫我办公室,问了问,原来是感冒了。我给他拿了感冒药,吃了就好了。”
“刘老师,咱们班上那个小个子,学习好,脑瓜快,挺讨人喜爱的。最近有点浮躁,听课总是心不在焉的。我问了问才知道。她妈病了,又没有钱治病,我就给了他五十元钱。那个孩子挺感动,接着钱,就哭了。”
“刘老师,今天有个老师有点事,别担误学生,他的课我来上吧。”
“刘老师,今天有两个学生闹矛盾,我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做工作,说得有点动情,把两个孩子都说哭了。”
大概他是一个追求圆满的人,所以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总是对自己不满意,他说:“刘老师,化学考试,咱班上就几个得满分的,我觉得应该最少一半以上的同学得满分才行。我得想想问题出在哪里。我要好好教他们,不能对不起这些孩子们。”
学生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学习成绩非常好的学生王爱刚,连续几天没有到校,陈老师告诉我:“听学生说,王爱刚可能不上了。”
我说:“不会吧。他学习很好的。怎么会不上了?”
陈老师说:“学生都这么说。咱们骑车到他家去看看吧。”
我说:“行。”
到了家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思想压力有点大。
陈老师摸着他的头说:“回去上学吧,你一定要有自信,自信是非常重要的。我相信你今年能考上中专的。”这个时候的农村,先考虑的是孩子的出路,只要能考上中专,就是铁饭碗,什么也有了。所以这几年,农村县里的中考都是成绩最好的上中专,次一点的上高中,上不了高中的就下来劳动了。
王爱刚就这样回学校了。这年的中考,他考上了衡水师范学校。
陈景阳就是这样一位热心教育的老师,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部注入学生的心里。他也是一位进取心很强的老师。
函授本科招生考试这天,我和陈景阳一起去了衡水,陪同我们一起去的,还有景阳的妻和他的妻肚子里宝宝。
这次来参加考试的一般都是重点高中学校的教师和中专学校的教师。他们都是恢复高考后直接考上专科大学的人。那么多的人参加考试,全省政教本科,只在衡水市招六个人,大概是平圴两个县才能有一个人考上。希望太小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考场,充满自信地参加了这次考试。
上午的一场考试下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景阳的妻,早就买好了吃的,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景阳说:“咱们就在楼道里吃点吧。”
我们进了楼道,他的妻看着我们吃。
我说:“你也吃呀。”
她说:“肚子有点不好受,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吃。”
景阳指着他的妻对我说:“你看,她对我不放心呀。这个样子还来陪着我。”
我说:“不是不放心,人家是关心你,给你鼓励,给你信心。”
“对,对,你说的对。我这个人不会说话。”
“你看看,人家这样,还来陪你,好感动吧。”
景阳看了妻一眼,她挺着大大的肚子,依靠在窗前,俊俏的脸展现出花一般的笑容。景阳说:“感动。”他说着,眼睛湿润了。
这次我考上了。景阳没能考上河北大学函大班,却意外被北京的一所函大录取,他特意告诉我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三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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