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羽宁听到里面人声虽然轻微,脸上仍然微微变色。
先入耳的人声今晚他曾听过几次,正是那个半路随他前来报社的女子,至于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则是从未听过。
他故意抬起脚步由轻到重地原地踩踏,果然听到里面陌生的声音说:“你的恩人来了,我也懒得和你吵,只要你不再妨碍我就好。”
冉羽宁敲了敲门,里面居然毫无动静,过了一会才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拔开插销的声响。
房门打开后,那女子一张娇媚的脸上显得有些慵懒,睡眼蓬松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我......进来打个电话。”冉羽宁挤出一丝笑容,一步跨了进来。
他这间工作室本来就不大,打眼四处一看便可尽收眼底,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女人......
窗户虽然半开半合,但是外面罩着一层护栏,猫儿或许可以从中间蹿过去,但是再小的成年女子是万万钻过不去的。
书橱的隔断到处摆放着书籍文册,压根没有藏人的地方......
冉羽宁来到书桌旁抄起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乖巧地坐回对面的长椅上掩着嘴偷偷地打着哈欠。
电话接通之后,任俊在电话那头起初有些不太高兴,似乎旁边还有个女人在催促他少说两句赶紧把电话挂掉,待到听说有花旅长之死的特大新闻时,任俊的声音几乎要震破了话筒:
“必须发稿,你把文稿念给我听一下。”
冉羽宁凭借着记忆把老编辑些的新闻稿大概地复述了一番。
“犀利......”任俊拉长了声音:“有水平......通篇稿子里几段都是凭空揣测......不过这些揣测又这么地合乎情理......让人看了以后更想知道命案的真相了......冉老弟......带你来济南简直太正确了......我他妈的太英明神武啦......对了......和印刷厂那边打声招呼......翻两倍印......不不......三倍印......”
“这篇稿子是老许写的......不是我......”冉羽宁实话实说,他不想做那些鸠占鹊巢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开辟一个时事评论专栏,老许或许可以用得上......”
“没问题。”任俊在电话那端回答得特别痛快,“你说......这个花旅长有没有可能是情杀?让老许开个专栏,专门负责跟踪报道这件事,别管是不是揣测臆想,只要写得像小说情节一样跌宕起伏就没有问题......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啦......我等你的好消息。”
任俊还是受不了身边女人的催促匆匆地挂了电话,末了意犹未尽地又说了一句。
“老弟,跟着哥哥一起在这里立稳了脚跟,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撂下电话,冉羽宁侧身回头看着那女子仿佛对着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忽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来。
“姑娘,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那女子好似困意犹在,揉了揉眼睛,“我姓秦......”
听到这里冉羽宁不禁全身一震,他故意背靠着桌子轻轻地颤着腿等她说下去。
“笑笑,就是‘若想没烦恼,不妨多笑笑’的笑笑,大哥,你叫什么呀?”
冉羽宁在心中默念着“秦笑笑”的名字,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冉羽宁,同行的那个人叫老许,他担心你饿着,现在回家给你做些吃的提过来。”
“你们都是好人,能够遇到你们真是三生有幸,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了......”
冉羽宁看她脸色颇为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要么这人平素就是冷冷淡淡不愿喜怒形于色,要么就是违心说说罢了,或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他这么想着。
“秦笑笑......秦笑笑......”冉羽宁故意重复念了两遍,“说来真巧,我有个朋友也是姓秦,名字和你倒是有点相似,中间也有一个‘小’字,但不是同一个字。”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秦小悦,喜悦的悦.”
秦笑笑起身走到冉羽宁的身前,叹了口气。
“她能做你的朋友......她的运气真好。”
她的语气在瞬间变得有些不像是那个在路边抽泣的江西逃婚女子,虽然模样未曾发生任何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让冉羽宁不禁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的是她好似变了一个人,熟悉的是这种气质他曾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过。
冉羽宁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颜太太......
或许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有这样类似的气质?这样的答案连冉羽宁自己也无法信服。
秦笑笑似乎自己并没有察觉,伸出纤长的手指把额前秀发拨开,露出一丝谜一般的笑容,低声说:“冉大哥,都说乱世人无情,其实乱世之中一个‘情’字才是最珍贵的。”
她冷不防的一句感慨,让冉羽宁完全不知所云,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应对一番,想了想终于还是缄默不语,心中充满不解地看着地面,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拧搓着。
“乱世无情人有情......”他心中想到了自己不愿接受妻子亡故的事实而遭受的一切苦难,不由得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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