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了一抹鱼肚白,期待已久的黎明终于不再隐藏于黑夜之后,但大海依旧匿在神秘的力量之下,无风、无浪、无鱼、无鸟。除了正在行驶的海盗船,这一方小天地内毫无生气,就像一只在快乐地觅食的小鹿,并没有意识到森林已经因为身后灌木丛中的老虎正在走来而变得死寂一片。
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伴随着阳光的到来,船上的惶惶人心终于安定下来。我站在舵旁,指挥着水手们将船上的尸体扔进海里。
不少尸体在和其一模一样的面庞边上,因为他人的目光而化为飞尘,省去了扔掉的工夫,不过也有几位成功了的冒牌货,在与真正本人的尸体一起被瞧见后,加入了化成飞尘的行列。
看来怀尔顿的猜想准确无误。我不禁提高了警惕,那个中年人简直就是娘胎里的海盗,精明、见风使舵、无所畏惧、凶狠……后一条目前还没有决定性证据,可就凭他故意唱《镇魂曲》刺激我以及现在毫不顾忌地拖着尸体到处走的行为就能看出,他绝不是善茬。
“最后一具!““怀尔顿把尸体推下海,拍了拍双手,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很难想象他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抛尸居然能让他笑得如此怀念。
杀死了格尔,我再也无法回头了。我戴着船长帽,面色阴郁。原本我不愿意接替格尔成为船长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我还对普通人的生活抱有憧憬,先前袭击港口时我都没有真正地杀人,就是为了留一条后路。眼下我不仅从大副升任成了船长,还沾上了旧船长的鲜血……我堵死了我的退路。
其二,则是我头上的帽子,这顶象征死亡“的冠冕,扣在我的头发上,扣在曾经令无数海盗魂飞魄散的[萨萨里安之银]上,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我愧对我的祖辈,我不配被冠以“萨萨里安“这个姓氏。
“哦——好了!各位先生们。“怀尔顿高声呼喊打破了我的追思,他双手举过头顶拍掌,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望向他。
“诸位,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程序,嗯?“怀尔顿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空气,我忽然觉得他要是在剧院里演戏,一定很能代入情境。
”该向新船长上贡了。”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夸张地向我鞠了一躬。
水手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我心道不妙,现在航行于海妖之墓,本就是孤立无援的时候,哪里还有人会愿意把值钱的东西交给所谓的船长呢?怀尔顿这是在挑事啊,一旦水手们反抗,下一具扔进海里的尸体就是我。
我刚想发声免去上贡,一位老木手走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头顶的帽子,拆开帽檐缝好的线头,一枚银币落到了他满是老茧的掌心。
“献给您,船长。“老水手讨好地说,近乎谄媚地将那枚银币放在了我的脚边。
有了第一个带头,接下来的一切都毫无悬念了——水手们自发排成一队,依次把身上能换钱的东西摆在我的脚边。
有几个一贫如洗的家伙,他们把从替身那儿缴来的鱼骨刃作为上贡的物品,提心吊胆地瞟我的神色,见我没有表露出不悦,才如逢大赦般溜开。
最后上贡的是怀尔顿,他瞥了眼地上的鱼骨刃,痛惜地摇头道:“您怎么能准许他们献上这种东西,那些人就该走夹板。“说着,他取出一个皮袋子,从袋子里摸出一块绿玛瑙,弯腰把它放在地上。
我恍然大悟,在海盗这个行业,也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不向船长上贡的人就要走夹板。而所谓走夹枝,就是在船的侧舷上搭一块长木板,接受惩罚的人会被刀剑逼上去,最后坠入海中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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