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七天一讲真气修炼,李浪云荷刘知远冷知秋百里知离被他高帽子一戴,只好每日传授武艺。
日月交替,几个月过去,又是森冷深寒,霜花遍地,然而,除了潘月璇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修成真气,甚至连一个有气感都没有。
最郁闷的莫过于云荷和李浪,不过两人还是每日坚持修炼,有些灰心,却并不意懒。
可喜的是潘月璇,莫名其妙打通了太阴脾经,又是一条足部经脉,她运行真气,在冬茅上奔行,那茅叶只是微微弯曲,像极了一只紫色蝴蝶在草木间翩跹乱舞,看得众人满眼羡嫉,赞叹不已。
如果不是有潘月璇的存在,只怕人们都会认为陈让信口开河敷衍大众。也有人怨怼,说潘月璇是入门弟子才得真传,但跟陈让最亲近的云荷李浪没练成,这些非议,也是一驳即倒。
山谷中叹息盈满,低迷一片,加上凛冬已至,年节将近,不少人都卷铺盖垂头丧气的下山,刘知远冷知秋百里知离也回归海城和家人团聚了,山谷中更增添几分萧瑟凄冷,与当初沸反盈天的上山景象截然相左,对比鲜明。
这也在陈让意料之中,修行不是一时热血就能成的,大多数人都守不住空寂,走了这许多人,清净不少,也有更多时间钻研心法、功法,乐得如此。
浑然不觉春已至,又是一年草色新,归海明遣人传来消息,趁着冬水枯收,通往巨坑中的水流已经截断,转往其他地方疏浚,可以着手秘藏之事了,让他往巨坑一行。
陈让孤身抵达,归海澈早已经率人等在那里,对他笑着拱手说:“上人久违了,恍如隔世啊。”
他也拱手说:“正要跟归海城主叙叙别情。”
归海澈干笑两声,说:“别情容后再叙,现在正事要紧。上人到了,就先探探这深潭吧。”
这水潭虽然没有活水注入了,但水却不曾浅一分,陈让看了一会,说:“还是用人命去探吗?”
归海澈嘴角一抽:说“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准备充分,而且没水流注入了,那吓人的漩涡应该也消失了,先派个人下去看看。”
水潭边上早立起了一个轱辘,下水的人套了绳索,绳子末端扎着几个鹅蛋大的夜光石,又每隔丈余系着一个个叮叮啉啉的铃铛,岸上的人摇起轱辘缓缓的放下去。
绳子放了又三四十丈时,铃铛剧烈地响了起来。
那人被缓缓拉回水面,歇息了许久才说:“大人,下面果然没有漩涡了,只是水深处太黑,夜光石只能照丈许远近,而且越到深处,越是黑越是行动困难,浑身被压得发疼,深处石壁很平整,上面刻画了很多花纹。”
归海澈眼光大亮,笑褶了一脸皮,说:“好,你们两人一组,轮流下去,务必把石壁上刻画的东西临摹出来。”
陈让皱眉说:“上次放潜的深度还没这么深,却有人被扯成两截,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
那人摇头说:“没有,下面平静得很。”
归海澈低头思索,他身边有一人说:“王爷,属下曾经做过试验,人潜到水深处要慢慢拉上来不能过快,否则水的压力变化太快,会造成死亡。”
另外一人摇头说:“那也不会扯成两截吧,我倒是觉得这个水流注入形成漩涡,或许是启动某种机关的动力。”
陈让眼睛一亮,说:“这位仁兄说得有理,下去的人要多仔细看看是否有机关构造的痕迹。”
三天后,草图初成,但是并不齐全,这深潭似乎是一个直下甬道,不知道有多深,也没有发现机关构造的痕迹。石壁上那些图案,如同蚯蚓乱爬,扭扭曲曲,有的地方似乎扭成花草的形状,有的地方似乎扭成兽类鸟类的形状,却又不太像,在临摹的图纸上看来,更是看不出什么来。
陈让把心一横,他练成真气,可以闭气许久,而且身体强度远超旁人,于是系上绳索,从怀里掏出一片莹白龙形玉玦在归海澈眼前晃了一晃,说:“我下去看看。”
归海澈笑着点了点头,陈让纵身下潭,往深幽处游去。
借着绳索上绑着的夜光石,他凑近石壁细细观看,一直下到极深的地方,借着惊人的目力,隐隐发现这些蚯蚓线条似乎在黑暗中带着微光,但是这些微光在身前的夜光石的光芒下难以看到。
他把夜光石用衣袍掩住,这才发现石壁上微光闪烁,随着视觉对黑暗的适应,他渐渐看得清楚了,只见那些微弱的线条光芒蠕动般地往下流淌,就像无数条细微的夜光虫在向着深处汇聚。
越往下面,这些微光越密集,也更亮了一些,他下到绳索已经尽了的时候,隐约看到深处一片白茫茫在荡漾,恰似月亮掉进了潭底,奇异非凡。
他也感觉身体受到的挤压极大,而且这么深长的距离,估计晃动绳索上面也难以察觉,只好顺着绳子往上浮。
刚浮出水面,归海澈就急切的问:“上人,一百丈都放尽了,可看到了什么?”
陈让上岸歇息了一会,把石壁上蚯蚓纹微光的事说了,归海澈大喜,让人撤去了绳索上系着的夜光石,又让人下去探看。
谁知那些人上来之后一个个都说没看到什么微光,深处黑幽幽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都只下去了三四十丈,甚至还有一次被拉上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两人都各自思忖,归海澈说:“如此只能是一个解释,那些微光,只有练成了真气的人才看得到。”
陈让把绳索加长,又探了一次,还是如之前看到的那样,下到一百五十丈深的时候,他心跳已经几乎停止,思维缓慢,但是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图案!
那微光在前面汇聚成云龙相对形状,跟百里黑林那本破书上的暗纹毫无二致!更奇的是,随着接近胸口那片龙形玉玦竟然微微发烫!
他咬牙拼命缓缓浮出水面,歇息了大半个时辰,才大笑起来,归海澈急忙的问。他这才说:“我看到了秘藏的入口,光纹图案跟龙形玉玦的形状一致,我想,必须带着两片玉玦下去,才能进入。”
归海澈也大喜道:“我这就回云州城禀报皇兄。”
陈让点头说声好,自顾自的离开了。归海澈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复杂。
原来的迷障森林已是大片大片新田地,如今正如火如荼的翻地种植,陈让居住的白云山山谷离得也不算太远,在这两地之间又新形成了一个集市,陈让从此经过,看到不少憨厚朴实的面容,眼睛深处满是希冀,有些欣慰。
集市门口一个牌坊,只见上面赫然三个大字:‘青山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自顾自一笑走过,在一个简陋的茶棚中叫了壶茶,慢慢吃着,平复自己有些激动的心绪。
这时棚侧边一个少女的哭泣声又引得他烦乱。人声最噪,深山幽谷有鸟鸣,鸟鸣山更幽,若是深山幽谷有人声,那就幽不了。而人声中最噪的莫过于女声,穿透力太强。一个少女的哭声,即使很小声,也能从众多声响中摘出。
他走出去一看,那姑娘豆蔻之年,衣着朴素但干净整洁,脸蛋被晒得黑里透红,却满脸凄惶委屈,蹲着靠在一根木柱下。
陈让心中不忍,正要去问,才走出两步,就让人一挤,他自然不动如山,那撞他的人却打了个趔趄,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叫声:“哟!”
那人也不理陈让,径直向那女子走去,指着她说:“哭哭哭,哭什么哭,我家主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家老头的死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让摇头,又是这种欺男霸女的事,但是既然碰上了,自然要管一管,走到那姑娘身边,弯腰轻声说:“姑娘,可否跟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抬头看了一眼陈让,见他面色温和的憨厚样,摇头说:“公子不用管了。”
陈让笑道:“说来听听,我或许能管上一管呢。”
少女泪眼凄迷赔笑:“公子有心,奴婢心领了,公子还是不要管的好。”
陈让皱眉说:“只管说来,我还管定了!”
那男子笑一声,说:“哪来的土鳖,好大口气!”
陈让直起身,说:“你主人是什么人?”
那男子更直起了腰板,昂着头说:“你敢问,我就怕说出来吓死你!听好了,我主人就是青山上人座下得力心腹,李定!”
陈让一怔,心道:这皇帝没给我穿小鞋,自己人倒先给我糊了一屁股屎,看来我平时太散漫,缺了管束,竟让这些人滋生出骄横之气来,是该杀鸡儆猴了。
那人见陈让愣在那里,不由得蔑笑:“还管定了吗?趁爷爷心情好,赶快滚!”
陈让言语一刺,回过神来,淡淡的说:“去叫你家主人来这里见我。”
那人嗤道:“来这里见你?你什么东西!”
陈让神色一厉,三条经脉真气急速运行,衣衫鼓荡,黑发乱舞,喝道:“还不快去!”
那人吓得腿脚一软,浑身抖了一抖,撒丫子跑了。陈让自回了茶棚,端坐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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