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咸山外琴瑟动,弱水河畔鬼魅兴,女丑横行仗大蟹,陈让存身赖珠灵。
巫明钩刃剐血肉,魑魅魍魉噬血精,惕龙在心生迷乱,安得再往山中行?
贰负修为境界毕竟高过陈让太多,虽然被震慑了心神,但也定他不住,只是一阵意乱神迷,感觉自己会死,而且会死得极惨,他撕心裂肺地咆哮一声,身躯一甩,旋转着冲天而起。
但是那大蟹就像是跟他长在了一起,甩之不脱,加上无数鬼影缠身,琴瑟嘈乱,直整得他浑浑噩噩,打了几个转斜刺里方向一歪,没有冲进山门,反倒冲向了外面。
巫明的弯刀是双面开刃,如刀亦如钩,贰负这么一冲,巫明反方向催动,弯刀钩进他身躯中,顿时扯得肠开肚破。
贰负痛苦嘶嚎,疯狂扭动,大蟹也被带着飞到白水河上,嘴巴就像开了两扇大门,大嘴旁边四对小螯夹着内脏抽拉撕扯,大吃起来。
两个庞然大物扭斗着掉进河里,滔天水浪扑上岸来,山脚下如同一片汪洋。
两道流光也赶到了,一男一女,头挽高簪髻,脚踏云头履,女丑催动法宝,琵琶声大作,巫明的魑魅魍魉四鬼也一拥而上。
那两人抵挡,女丑和巫明趁机挟着陈让飞向大蟹。
后面两人追来,女丑琴弦崩断,齐齐勒在贰负脖子上,厉声叫道:“再进一步,他就死!”
两人连忙止住身形,女丑说:“交出革之牙!”
那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对身后的山门下那一群丹气境说:“谁是革之牙!?”
有人答:“两个月前刚到的下人。”
“下人?姓革之?”
“他不是革之一族血脉,不知道为什么姓革之。”
“人呢?”
“在火牢。”
“在火牢?带出来!”
有人去了,有人说:“他夜闯疏属谷,是不是跟这三个邪仙有关系?”
那两人皱了皱眉,也不再问什么。
革之牙被带了出来,已经被烤得奄奄一息,女丑说:“送过来!”
那男子说:“先放了族长!”
女丑哼一声,说:“再不送过来,我就丢贰负的头给你们。”
那人无奈,只好用真气托着革之牙远远地递了过来,狞恶的大蟹巨螯和那些魑魅魍魉悬在陈让他们前方,他实在不敢冒险靠近。
女丑收了革之牙,又说:“还有革之危,带他出来。”
那人说:“革之危谋害窫窳上神,已经被界王下在疏属谷受悬木之刑,没有界王命令,谁也不敢动。”
女丑满头青丝乱舞,喝道:“带他出来!”一弹指,琴弦抖动,竟把贰负的角削下一截来。
贰负被制住,反抗不得,疼得嘶嚎一声,流下泪来。
女丑作势又要切另外一支,那女仙瞳孔一缩,叫道:“不要!我去提来就是!”
革之危双手和右腿连头发被一块木枷枷住反绑在身后,仰头朝天,左脚单腿着地,甚是滑稽,显然被封印了修为。
女丑看了革之危一眼,厌恶地说:“活该替罪。”她突然一弹琵琶,革之危眼神恍惚。
那女仙叫道:“你!”
女丑冷哼一声,说:“我震散他三魂,是为我舅舅出一口气!”
两个化神境了然惊叫:“你是那孽种!”
女丑也不答话,巫明早催动了旗阵,黑光一闪,连贰负大蟹一起消失无踪。气得革之一族的人暴跳如雷。
他们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千里之外,女丑看了看陈让,说:“还是你杀伐果断,我父亲没有看错人。”
她向革之牙渡过真气,叫了一声:“舅舅?”
革之牙懵然地看着她,似乎在竭力回思,终究还是摇头,看着陈让说:“老师,你特意来救我?”
陈让面皮抽了抽,点了点头说:“你为什么要去革之一族的禁地?”
革之牙有些迷茫地说:“我总觉得必须去,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你看到了想要看的没?”
革之牙摇头说:“我刚进去,就被抓了。”
女丑说:“那你看他有什么感觉?”
革之牙看了看被开肠破肚的革之贰负,说:“我也没见过他,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感觉有些难过,但又有些解气的感觉。”
贰负恨恨地说:“没想到,那一缕残魂魄还真托体附生了,居然混到我的眼皮底下。”
女丑说:“他对你就像亲兄弟,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贰负哼了一声,说:“对我好?是了,他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资源,给我权力,训斥我,劝诫我,就是为了显得他对我好,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这些!好叫人得知我能有成就,都是他给的,多少年来,我都活在他胳肢窝下,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为他东奔西走,出生入死。他呢?坐享其成!每次回来还要说我这里不是那里不对,应该怎么样怎么样,最后竟然让我闭关思过,还要收回我的权限,这算什么?!”
陈让感叹:原来如此,即使是神仙也不能例外,俗世中有话说,升米恩斗米仇,这是形成了依赖就感觉对方做的都是应该的,一旦对方不这样做了,反倒像亏欠了他。翅膀硬了,还可能恩将仇报。不过贰负这种情况,埋下隐患的是面子和尊严问题,窫窳是关心他照顾他,但是当众做出来就让他在人前失了脸面,伤了自尊。想起来自己也该引以为戒,以前对落黄他们,也有些类似的表现,不过好歹有一个无相境大能的幌子挡着,也就顺当了不少。以后要是给人以恩惠劝导,要私下进行才是。
女丑看了看革之牙。说:“我就在你面前杀了他,让你出口气。”
革之贰负叫道:“你不能杀我,我是九郎殿的执事长老之一。而且杀窫窳,也是九郎殿的意思。”
陈让心里突突一跳:又是九郎殿···说:“九郎殿为什么要杀窫窳?”
“窫窳不识抬举,就该死。”
“九郎殿到底是什么来头?”
巫明说:“九郎殿名义上隶属神庭,这些年来,他们扩张得很迅猛,许诺下界的人,只要完成了他们交代的事,可以被接引到中界,也招揽过我们。”
陈让点了点头,说:“天下将乱,到底是什么缘故?”
“我也不清楚,我们身处下界,接触不到上层消息,只知道不少势力都动作频繁,九郎殿、流珠宫、清虚府、寥天岛、太渊池、阆阙,我听说过的就有这些,都有人在活动。”
阆阙,就是带走金毛的那个黄衣女子所属,其他的听都没听说过。
革之贰负仰头说:“杀了我,你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女丑哼一声,嗤笑说:“我们从来没过过好日子!”
琴弦一绷,贰负身首异处,鬼蟹大吃血肉,巫明两面大旗一摇,魑魅魍魉一拥而上,啃食魂魄,一丝一缕都没有逃出去。
鬼蟹化成一道青光,没入女丑头顶不见,陈让啧啧称奇。
巫明旗阵一展,众人回到了魂魄殿,巫真巫灿迎着几人直接往血池去了。
看着血池中的窫窳肉身,女丑对革之牙说:“你想起什么了么?”
革之牙摇了摇头,巫明说:“看来真跟老三说的那样了。”
女丑说:“不管了,先处理肉身。”众人一起上,陈让也参与其间。
他是第一次见换头的,而且是不同种族,众人各有分工,同气溶血、合脉接筋,他不得不再次赞叹巫咸之能。
半天之后,一个人首牛身的怪物在血池中笨拙地站了起来。不过依然没有魂,双眼空洞木然。
女丑对着革之牙虚抓一把,掌心射出一根细绳,往他身上一绕,随之一个黃濛濛的光团从他头顶浮了出来。
革之牙完全没反应过来,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魂魄从肉身气血中剥离出来这种痛苦,陈让亲身体会过,他嘴角一抽,心道:你多少也问问你舅舅自己的意思吧,就这样搞了。却也无力制止,索性缄口不言。
巫明说:“不对啊,这个魂不纯粹。”
女丑皱了皱眉,说:“跟这人本身的精神意念合并了。我抽出来就是。”
那团黄光一阵扭曲,丝丝缕缕光芒被析出,在空中消失不见,光团一晃倏然没入窫窳的脑袋。
那人首牛身的怪物眼中多了一丝神采,女丑盯着说:“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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