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石如大鲟鱼的东西身形一滞,散发的黝黯光芒也消淡了不少,迷雾翻腾之际,造化舰器灵显出形来,激荡空气发出箜蒙之声:“主人,此乃玄磁镇元锏,有了一些本能意识,可用元神降临之法降服它。”
陈让听了个懵懂,也没时间想。他只有二魂二魄凝形,哪来的元神?眼看那黑光再度暴涨,已是盖顶之势,只得将阴符珠护罩催发到极致,一面默运惕龙,魂魄出窍,行那降临之法。
却是迟了一瞬,玄磁镇元锏所化的大怪鲟已经冲到面前,居高临下一撞,阴符珠护罩顿时破裂,陈让一口鲜血喷出,加速向下坠去。
他此时无处借力,迷雾之中又看不到那怪鲟,好在距离那锏够远的时候修为不再被压制,真气运转几个周天,好受了不少。再次撑起阴符珠护罩,只希望快点到达地面。
下坠得越来越快,那怪鲟又在上方隐约可见了,这地方也不知道多深才到底,被怪鲟再撞几下加速,怕不是要摔个稀烂。
造化舰器灵却语调平和,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此锏集器宗和道宗之大成,是玄磁星核炼就,有雌雄两把,这一把应该是雄锏。但器宗残部炼成之后无人能用,那些人都是依靠外物将身体强行改造达到化神境的水平,无法使用元神降临。因此一直存放在储备能源仓,放在中宮的话,会影响微子级瓦解射线精度,而且这锏在舰上,造化舰也无法变小了,造化舰遭到攻击的时候这对锏就随同能源仓一起遗失在这里了。主人魂能不足的话,可以用鲜血作为媒介。”
说了那么多,就最后一句话有用,陈让看那黑黢黢的大怪鲟急撞而来,向它喷出一口血箭,附魂其中。
此举就像是小网兜大鱼,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意志在抗拒自己,那锏的来势也只是略减,又是一下撞破阴符珠护罩,打得他如同流星泻地。
此时的感觉很怪,他感觉就像抱在一条大鱼上,是在死死地缠着玄磁镇元锏,挣扎相持。又感觉自己遭到重击浑身剧痛,坠入下方迷雾中,消失不见,两个自己越来越远。
他不敢分心兼顾,全神贯注降服玄磁镇元锏,好在这锏灵没有任何机诈,至刚至强的一味蛮来。法不外阴阳,当初武池城参悟四象太一炉有所得,他二魂二魄结四象太一阵,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要将其当成一丹丸,把戾气倔性炼掉。
精神交战,如同梦境,不知时间。等到他掌控这锏,似乎过去了无穷久远,实则不过一瞬,还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的下坠。
玄磁镇元锏被降服过程中,锏身崩落无数墨黑的石块,此锏已经显露真容,长三尺半,玄黑如墨芯,在这乱磁域中飞纵自如。
他连忙操控宝锏急追自己身体。待到握锏在手时,那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自由的感觉。
自由是相对的,你的自由会侵害他人的自由,你或超然万物之上,或镇压一切,就拥有了最大的自由。这锏在乱磁域中能镇压磁场,或者说,乱磁域的形成,就是这一对锏的缘故,于是本身就拥有了最大的自由。
陈让忍不住心中激动,头昏脑涨的感觉也消退了。所谓心猿,就是自己的情绪而已,降服心猿,就是管理自己的情绪,但这个时候,他感觉完全管理不住,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一手持锏,一手握舰,血染衣襟浑不在意,向造化舰指引的方向飞去。
前方越发黑暗,给人浓稠幽深之感,一片死寂,深邃如幻。空中扭曲波动,不时划过道道黑电,如同虚空撕裂,那是能源仓被损坏逸散的磁能,令人悚然生畏。
陈让有锏在手,自然不惧,却也不敢飞驰得太快。造化舰则开始吸收这种能量,器灵显化出来,已经凝实了许多,说:“储备仓就在前方了。这种磁能是微子级能源,对于造化舰来说是最好的能源。魂能不好收集,元晶消耗太大了,主人以后要想办法收集高效的能源。”
陈让放松了不少,说:“高维本源按道理是最高效的。”
“主反应堆承受不了玄子级能源的运转,不管是能源还是反应堆的损耗都太大了。”
储备仓就跟犹如一座黑漆漆的山崖,悬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幽黑的雷光密布激射,看上去伤痕累累,有不少损坏。这是造化舰坤宫内核。
他急着去红柳,此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无暇细查,造化舰恢复原样,将其归并了起来。契合之后就回转找庹元焰三人。
储备仓一收,这片区域的磁场效应已经消失,所有悬浮的怪石急急坠地,迷雾渐散。庹元焰和古岭姐妹身临异变,恢复了御气行空的本事,知道陈让已经得手了,立在空中翘首以望。
不多时,只觉得刚见光明的天地又是一暗,只见上方一庞然大物弥天盖地,那种压迫感让他们心中惊骇,感觉到窒息。
暗红色的光芒一闪,又消失不见,陈让背靠浑天,踏空而来。
他是有意在庹元焰面前展示一下,也好让他们长点做‘反贼’的底气,减少一些面上服从,心中摇摆的可能。
庹元焰讷讷道:“主上,这···”
陈让摆了摆手,说:“这就是造化舰,可以击杀顶级的无相境修士,可以穿梭宇宙,往来三界。”
三人眼中的惊色愈浓,咽了口,不再说话,这下真确信眼前这人确实神通广大,跟着他也不错。神庭山头林立,内部都乱成一团,谁说对于其他势力来说不是崛起的良机呢?
陈让不想什么崛起,他要的其实不过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安身立命,然而这就成了一个大目标:人族复兴。
他单手一推,阴符珠催动,也不跟三人说什么,直接挟裹着他们传送大红柳城。
涂清铃与红绡在大红柳树顶部木殿中议论着什么,见到四人突兀地出现,也是略惊。
陈让松了口气,看来血罗他们还没到,可以作一些安排了。遂急急道:“令各城守军携带修行资源火速返回红柳城。”
这几个月来,他亲自刻石板,在红柳郡各城跟大红柳城之间都架设了映照射影阵法,比其他地方靠天族血脉修士传讯快捷得多。
涂清铃见他神色肃然,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让张了张口,又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涂清铃又把眼去看庹元焰和古岭姐妹,这三人也是避开眼光,缄口不言。
红绡传讯完,不满地哼一声:“把我们当外人不成?说不得?”
陈让苦笑一声,踱步坐了,看了一眼庹元焰说:“庹兄,你说吧。”
庹元焰面皮一抽,这是作了心腹的尴尬了,老大不方便说的话,要你来说,何况牵扯了男女感情,叫他来陈述,这叫什么事?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那个,那个以前的监军血罗,现在成了玄赤宫敕制使,问主上三大罪,说主上凌虐监军,经营红柳,图谋造反。我们都是从犯,在西冷郡府就将我们收押了,然后命萧濯和重晖率军同行,前来红柳捉拿主母和红绡姑娘。”
他完全略过了他们的情感纠葛,自然是明智的。红绡嗤一声:“看把她能的。”
涂清铃却看着庹元焰怪道:“你刚才叫什么?主上?主母?”
庹元焰拱手道:“我们三人都已经知道了主上的身份,我们也不做什么劳什子元母守备军神将了,说不得,就反他娘的。”
这口气倒是像霸山黑勇,这厮这段时间倒是跟霸山学得好。涂清铃则是脸色微变,看着陈让。不过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秉承一个原则,脑子不太好使,人前就尽量少说话,无才便是德吧。
红绡则是一脸疑色:什么身份?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倒知道了?但人前也不能丢了面子,不好问,转而说:“造反?就凭血罗那贱人?就逼得我们造反?···何况,我们这点势力远远不够,不如就把真相抖露出来,还能让血罗名声扫地。···也不行,各人一张嘴,那事她要是矢口否认了,我们也没有有力的证人,由爱生恨这说法本来就狗血的很,只怕没人相信。她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有把握把脏水泼透的,之前我们确实折腾她了。”
陈让心想:中容当初就想杀我,被师尊所阻了,如今血罗搞出这事,怕是正中他下怀,乐得用起这把刀子了。摆手说:“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准备应战就是,只是担心我们这边军心不稳,这些人都是化神境的修士,胸中多有丘壑,不比凡人军队只会绝对服从。这样吧,召集红柳城守军,我讲两句。”
大红柳城有一千神兵神将驻守,穿云号一响,四面涌来,纷纷集结。
陈让立于殿外,朗声道:“诸位将士,我有一个不好的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众将士神情一凛,竖起耳朵静候下文:“我们浴血奋战,多有死伤,换来的不是是论功行赏,而是罪名加身,有人非但抹杀了我们的战功,还要侵吞我们的战果,甚至要置我们于死地。”
众愤然惊疑。他接着说:“西征数月,我们第十旗每每担当在前,伤亡最巨。如今却被扣了图谋反叛帽子。我知道,诸位有不少投靠了各大势力。诸位都是化神的修士,眼界自然不低,应该看得出来,从二路军选拔伊始,这其中内藏几大势力之间的倾轧。现在,军中有臣服九郎殿的,可以就此离去,因为九郎殿的血罗和重晖正率军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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