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丹青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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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知老将,富贵我如浮

——唐·杜《丹青赠曹霸军》

李八是个琴,他有多粉丝。

有的丝是土,在他注抚琴时候热地往台扔玉石宝,砸他满头,下一他弹琴头上就得不绑纱布;的粉丝痴情,且是男丝,热盈眶说“此生非郎不嫁”,他于只好恳地回答:“我从天开始名叫七,公子回吧”;还有很粉丝送他各色物,从塌到枕,从绢到夜壶……让他动得有常生活能自理错觉。

这天,人托仆送来了件礼物,是一张

已经可用竹子纸,纸里把桑、藤条、竹子、皮、稻蒸煮打,捞浆干,一好纸就鲜出炉。虽然寒人家不起纸书写,富贵人的书房,纸张得很,在算不多珍贵。

送一纸,而是一张么也没的白纸礼物,不是太怪了?

被派遣送礼的子倒是身装扮俗,面干干净,说话落落大有条不:“我主人说,送上这礼物,八郎心事成。”

心想成?这被说滥的客套,逢年节的时任凭你到谁,可以说一句,和这白一样,通得不再普通。

李八觉得好无趣,貌地道谢就把纸扔在边,很忘了这事。

个月后,李八郎在长安西市逛街,迎面走一个少,模样么形容?就像边一树笑的桃,眉眼画,灼其华,看就不什么好

停下脚,饶有味地打李八郎,脸上笑更浓:“八郎也逛街?”

这种呼,我很熟吗?

李八被对方得弯弯看的眼看得心发毛,怕这美子也说“此生八郎不”的话,嘴角搐了一:“我不认识?”

“虽说是认识,”对方笑眯地凑来,“我可是过礼物。”

人的距太近,呼出的息都撩鼻端,八郎本地后退半步。

“……”收到的物太多,他也是每个都记得,出于礼,他搜刮肚地,是哪礼物?

“还记那张白?”对好心提

纸?

李八终于想了……实说,纸早就知道被扔到哪去了。

“我这纸,叫‘春卷’,可是珍贵的物呢。”对方潇含笑的态,应是很受孩子欢的。

卷?李郎总觉哪里不,怎么起来有像食物名字?人怎么看越不谱……

不等他过神来,对方十熟稔地过他的膀:“请不如遇,礼往来,既然收我的礼,总该请喝杯酒?走,知道东新开的家酒馆新酿的绿蚁好酒!”

等……”苦着脸拖到酒的李八终于明了,不他们很,而是方自带大的自熟技能。

酒馆

酒下肚,对方开倾诉衷了:“次你一琴啊,简直坐不安、饭不思。”这人毫不觉八郎的弃,继说:“弹的琴是惊天、泣鬼、引人纷入家。”

着——

李八郎头微皱,引人纷入家门什么鬼?

“每你在高弹琴,下满满都是人,还有很人为了你近一,就爬去看,的正是区不才下的家院的墙——我府宅,在你弹的楼阁边。这人不是偷盗贼,打也打得,赶赶不得,有的还姑娘家扮的,实在是可奈何,八郎贤,能不拜托你件事,我写个示,让们别再我的墙?”

“……”八郎面对方真的眼睛,突然觉对方说好有道,他竟言以对。

示写好,也贴去了。

不过,用实在怎么样,因为告在第二就被人了。那上是李郎的笔,热情粉丝把张纸揭来,装一新,价拍卖。

从此后,即使在李八不弹奏时候,丝们也围着这宅子守待兔,有没有的告示出来。

府宅的人自然胜其扰,李八郎得有点意不去,等对方一次来自己喝的时候,就没好思推辞。

酒过巡,对醉眼朦、兴致然地说:“八郎,要不我你唱个吧!”

李八郎:“随。”

下来很一段时,李八为他这随便的答后悔肠子都了。

能想象凰拍着膀,发豪猪一的叫声

郎以前象不出,但听过那人唱之后,终于知了。

——风度翩衣着贵的美年,唱走调得直让人去死一

的是,人唱歌起了兴,从那后,每见面都都先兴盎然引高歌一,就如拿着破盖在李郎耳边快用力敲打。

作为一乐师,八郎的觉比普人更敏,他能到很轻声音,小的错,对别来说那完全可忽略不的走调,在他耳也会十百倍清地放大,也就是,他对音是有癖的。当无数得令人指的走音汹涌来时,八郎觉自己快过去了。

“八你怎么哭了,不是听的歌太动了?”

“八你的脸不好,不是忘吃药了?”

“八郎啊你怎么八郎!”

……

被这个居折腾生不如,李八连琴也弹了,拾包裹备滚蛋。长安这大,找别的住总能找到吧?安找不,他去南,去北,去不到这音的地总可以

这样悲的决心,李八郎自己的物打包,琴也了起来,最后扫一遍屋里还有么遗漏,才发空荡荡房间里,还剩下样东西——

在角落的那张纸。

卷上沾灰尘,上去更起眼了。

那时,童子来纸时,落大方说:“家主人,送上份礼物,祝八郎想事成。”

事成?

一万匹泥马从八郎心狂奔而……那笑眯眯欠扁的孔在眼浮现,八郎实气不过,恨恨地对方送纸摊开,在上面了一行

唱不出

他一怒下想把贴到隔府邸朱色的大上,但念一想,估计对根本还看到,示就被丝们抢了……是,他怒地干将纸揉一团扔了墙角。

反正,明天对再来找喝酒,只能看这团废了。

完这件,李八心里竟服了许,心无挂地安入睡。二天早,醒来竟已经上三竿,枕头上满金色软的阳,一夜梦,实睡得太

郎神清爽伸着腰起床,便听到口传来悉的敲声。

一打开,外面站的正是个令他得不搬的罪魁首,教看不顺的桃花颊哭丧,像是到了什倒霉事,李八郎在困惑,只见对指了指己的喉——

说不出来了。

李八郎愣。

个邻居有够倒的,不为何突感染风,喉咙痛,嗓哑得说出话,半个月会好。

看来一半会不搬家了……这本是件好,但李郎隐隐得哪里对。前天看到花脸时,对方还龙活虎,怎么寒说来来?

使神差,李八把扔在角的那白纸捡起来,开一看,他愣了下。纸的字迹得比当淡了许,他确自己使的徽墨不会掉的,更会在短一夜褪至此。

这张纸,是不是什么古

后,邻的风寒愈时,纸上的迹也完消失了。当初被八郎揉得皱皱巴的纸,也恢复光滑平

把白纸起来,着阳光正反反想看出究竟,怎么看么都是张普通纸而已……纸张白光滑,带着木的涩香,适宜书和绘画。

“我主人说,送上这礼物,八郎心事成。”

祝八心想事

再次响这句话。这张纸的能让心想事?李八不信。拿起笔,在纸上了一行

院的梅开。

个时候是炎热夏天,热蝉鸣,傲雪凌的梅花本不可会开。

写完之李八郎为自己辗转反睡不着,谁知一挨到头,就稳入睡。直到清,他幽醒来,端便闻一阵沁心脾的香。

八郎像鬼一样,穿着睡就跑到前,猛推开窗——

红梅怒,在薄的晨雾,仿佛节逆转,鬼斧神。白雾的花朵若仙境入凡间。

这真是一张替人实愿望的纸!

一次见邻居时,李八郎心情便点复杂。对方似看出了心事重,端着杯微笑:“怎么?八郎心事?”

李八闷闷地了一声。

“有事的话,”对方吟吟的子亮若辰,唇齿白很好看,“还记得张白纸?”

八郎愕抬起头,正好碰对方狡的目光:“那张可以让郎美梦真,无什么愿,写在上,都实现。”

“你……怎么有那种西?你会是妖吧?”八郎愣愣,突地开口。

对方愣,随大笑起

笑声恣潇洒,果真的妖怪,是一只行我素性的妖吧……

“八郎我像什妖怪?”对方凑过来,上带着险的酒,眸子灼其华。

“是……”李郎被他气息所,后退一点,“狐……狸?”

“太没象力了,做妖怪不要那俗套,是离不狐妖什的……”对方继大笑将壶拎起,仰头嘴里倒,任由顺着下流到白的颈脖,“哈,说不我是一树呢?”

什么?

李八愣了。样花枝展的美子是树?

这晚,李八郎久无法睡。

暗中,想起第次见面,对方眯眯地:“我卷纸,做‘春’,可很珍贵礼物呢。”

……

卷……椿木……?!

郎突然个鲤鱼挺坐起。《庄·逍遥》中记,上古一种奇,名叫椿木,以千年为,八千为秋,日月之华,可人心愿真。

静的夜,只有星悄然过天空。

阵阵凉的蛙在庭院起,李郎却觉很热,舒服的觉包裹全身,呼吸也点困难。他从一始解开领,到来汗湿衣、喘不止,能挣扎爬起来,望着窗的弦月,突然意到自己了一个错误——

他忘一件事。

“捉妖怪!快捉妖!”

“快打!”

……

喧闹声起彼伏,月光下池水波粼粼,们举着把,火映亮了张张贪的脸。

他们并有抓到庞然大,那妖爬行时本他们有机会,甚至有用石块到了它头,火几乎烧了它的巴,但的行动度极快,随着“啦”一巨响,在水花隐入池,然后,便只剩黑暗的静。

群等了久仍一所获,便骂骂咧,不甘地各自开了。

浮云游,孤月着水边,李八郎自行走岸上。

“嗨。”

一个音从黑中传来,李八郎住脚步,循声望,只见张桃花夭的面在黑暗露了出,像是亮下燃的火。

“八郎。”那人吟吟地他打招

郎的鞋湿了,襟正在下滴着,头发湿漉漉,额头有几痕丝,看去像是惫地赶很久的

凑近他,压低声说:“听说曲池里有,你信信?”

浑身湿的李八神色一,突然跃而起,用手中匕首抵对方的子!匕上顿时过一溜艳的血

伙却动不动,是有点伤地看他:“多人都取龙身的宝物,说龙珠以令人生不老,可我却说龙珠龙的眼,要挖眼睛,管是人神,都残忍了——没了睛就不流眼泪,伤心的候怎么呢?”

眼泪突就从李郎的眼涌了出

砸在头的石头,被那些样惊恐眼光包的火光,被“抓它,抓它”的叫声充的耳膜,所有累的疲惫在这一涌上来,他的体早已经支,此心中悲情绪起,匕首然从手滑落,前一黑便倒了下

的时候已经亮,那家笑眯眯凑过来,摸着自脖子上伤痕:“不带这的啊,见面莫其妙动动枪的,荒郊野的,我你扛回可是累腰酸背。”

“你不怕?”李郎冷冰地看着,声音有些沙虚弱。

“你是又怎么?龙神吃人吗?”

“……不会。”

不会吃,我为么要怕?”对打着哈满不在地说,“你会到间来,定是因水底很聊吧;能到人来,一付出了价。”

李八郎默了。

世间的情都是代价的。身而为,却不为龙,要化为形,就要将龙上的鳞剔除。鳞之苦,痛彻心,虽然在陆地行走,不时需回到水,否则会全身热如被火炙烤。而且,了在每冬至之,昼短长之时,其他时都会失驾驭世雨水的量。没力量的,甚至卑微的类也可任意欺

就这么欢人间,喜欢弹?”

八郎没回答。喜欢琴,无论流水的音,山的奏鸣,日月的替,都奇妙的,他宁失去龙,也想住这些间。

“真是个蛋啊,不,一笨龙啊。”对方眯眯地着他。

李八郎沉默了会儿,问:“张白纸,是用大椿木的纸造出来?”

方挑挑:“刚你笨,就变聪了。”

“你真是一棵椿树?”八郎凝着他,子有点气,“……我不见你本体。”

失去龙神的量,李郎对自的眼力有那么信了。

“你真看不到的本体?”对放声大,“人时候宁相信内的执念,也不愿相信眼看到的实啊。”

他那潇洒地笑,笑人的心都好了来。

八郎沐在他的容中,子里像有什么像一闪过,他去捕捉,却捕捉到,仿时光回,瞬间年。

笑容,乎很熟……

“世界其很单纯,花就是的,草是绿的,高山就巍峨坦的,流就是清的。”方俯身他跟前,“真的不到吗?”

看不到

的眼睛亮含笑,眼眸里么清晰出了李郎的影

到了。”李八郎然说。

“看到什么?”

“你眼睛里一颗眼。”

“……”

春去秋,转眼了几年。这天,八郎在边弹琴,那家伙旁边听,听着听突然一傻笑走了。

“在想什?”李郎不解回头。

那家伙嘻嘻地:“前天中秋,我见到一个女,远远看了一,真是美丽的娘。”

“哦。”李八郎懂得男之事,也在人的书中到过悲离合的事,“喜欢上了?”

“嗯。”那家伙脸出神,“真希能再遇她!”

“这有难?你能够实心愿的,哪怕纸上写拥有她愿望,会成真。”

这条笨!”那毫不客地笑吟在李八额头上了一下,“不是有的事都可以可以借神力实的。有东西,神也无控制啊。”

么东西?”

动。”

那人微看着远:“为个人心,在你世界里,所有的流与山都会为而撼动。心动是遇不可的美梦,你不能别人的,神也能做凡的梦。”

相遇后还有守,真的每一时刻,怕梦里回千百,还是用自己双手牢握住才

郎听得懂非懂,有点茫地问:“你不信?”

“我只是欢自己点点品人生,”那人将臂枕在后,满在乎地出大大笑容,“生如朝,白驹隙不过十年光,我希每一刻是真实,既不背自己本心,不假借人之手,才不枉活过一,世间过一趟。”

不过几年光景……

这句话,突然有点痛楚李八郎口蔓延来,伴着呼吸微微一。他不道自己难过什,转过凝视身的人。

谁知道,那人竟四仰八、毫无质地躺树下睡了。

影婆娑,桃花面在睡梦也带几惊艳颜,似乎哪里见,却又不起来。

他抚指尖的弦,这次,天之间,止他一一琴,弦之间,不再是人理解孤寂。

山水之有瑶琴,知己陪身侧,穿过指尖肩膀的和云都凉如诗。

李八突然落泪来,知缘由。

天到来时候,家伙如以偿娶了喜欢女孩儿。

一只看的椿妖,娶类的女儿,真好吗?八郎想想,又得并没什么问。他的姐曦和,也嫁给人类,说还准生两只崽子。

“八郎,你在家真的排第八吗?”

啊。”八郎身龙的名叫做曦,是洪白龙世这一代第八条

七个哥?”

“一个姐,六个哥。”

“真是大家子!”那伙兴致然地说,“什么候带我龙宫里达溜达?”

“……”

个欠扁家伙简不知敬,龙宫是凡人妖可以入的?等李八拒绝,家伙继高兴地:“我子喜欢物,你是变成龙的原,假装只大水,她看一定会兴的!”

李八终于勃大怒——你才是水怪,全家大怪!

了达到的,那伙竟然耻地拉李八郎牌。李郎实在不懂,明自己一把都到了好,为什打到最还是输一塌糊?一开他只是玩,后是不甘,再后就输得了脾气。

连输不知道少局的八郎终连节操起输掉……

所有的产,连子地契内衣裤输给了方。为不赤身体流落头,他有答应成白龙原形,那家伙娘子看。

在曲池边,见到了个人类女孩儿。长安水多丽人,他见过多女孩,有的清幽兰,的艳若李,但没有笑这么好的——眼可以心,他到,那容一直到灵魂。

纯净烂如阳,皎白澈如月。像是曾被风侵袭过春日婷的小树,像是不尘世的日山涧雪水。

那家伙眼光不啊……

白龙在里露出笑,他看出了个小秘,决定不告诉家伙。

那家伙,快要做爹了呢。

冬天到来的候,那伙欢天地拿着个拨浪,让李郎替他哪个好。

要做是这么福的一事吗?八郎觉对方眼的幸福溢如同潮的春,啰嗦简直令发指,念叨叨都是些碎的事,什么摇、隔尿布片……

作为年的邻,李八想,是是也要备一件物给孩才好?是,他那家伙:“等孩出生,也送他件礼物,你想什么?”

“我要什么重要啊。”那家随口说,“你自问他。”

“……”问你啊!李郎只有这件事且记下,准备等子出生后再说。

了为还出世的娃作准,那家还在忙件事。一向不正业,把的时花在没的闲事,所以种奇怪技能都一点儿。听说,人委托炼一把

郎皱眉,他不喜火,所也不喜炼剑这事。

“那是一绝世好,可惜久不用,锈蚀在中拔不来。”家伙有遗憾地,“我应了对,试着剑再次炼,令刃重出。不过遇了点麻……”着话的候,那伙宾至归地趴李八郎榻上,然耷拉眼皮快睡着了,看上去真的累了,睡朦胧地言自语:“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在水中烧呢……”

水中燃

郎沉吟刻:“,这个不是没办法。”

“什?”那的睡意下子消了,“么办法?”

听说过‘不尽木’吗?可在水里烧的木。”

“我读书你可别我。”人摸了鼻子,示不信,“哪有头可以水里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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