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丹青引(2 / 2)

加入书签

“汉东方朔撰的《异经·荒经》有记载,南荒中不尽之,取来柴火,夜燃烧熊烈火,狂风暴也无法灭,更况是清池水。”

对方睛一亮,一跃而:“在里能找这木头?”

来有粉送了我块,被扔了。”李八郎实说。

“……”

如果龙有怕东西,么就是,对人来说温的火对来说是毒的,使只是天放在子里的火盆,可以将熏晕过。“不木”这的东西烧起来,连暴雨浇不息,送这种物简直像是送霜啊。以,收那块罕的“不木”时,李八郎不可惜顺手从子里扔出去。

“扔了?”那人以置信瞪大眼

。”

人发出声惨嚎,悲痛欲地扶额:“呜呜……你高就好。”

看着一脸受负的样,李八不知为心情很错。他淡地对在墙角圈圈的伙说:“那块‘尽木’,是一个西域胡商的,既能送我块,他里应该有其他吧?”

接下来,那家伙连好几不来找八郎喝了,想是四处找胡商打听“尽木”消息了

冬至那,天快时,有个童子送了封给李八

在曲江边见,要事。

信纸上有落款,不过是家伙的迹没错。李八郎本有点心对方,看到信于放下来,嘴不由得起一抹意,那能有什要事?酒赏月是他的生要事

论如何,他还是往曲江赴约。

等了许不见对,他将己浸没水中,为白龙原形。

今夜是的力量强大的候。此灯火璀如星,遥望向边,却见那人身影。江池心一只华的游船,船上一笙歌丝声,洋着吟诗赋的谈,原来,这晚是科进士曲江的子。

人去哪了呢?龙悄然曳在湖中,尽不惊扰舟的人。

夜幕的月亮微发红,有点诡,白龙眼皮跳几下,知道为,它有不安的觉。

到了那人就离……白正这么着,突眼前一

银光闪的大网然铺天地罩了来!它惕地躲,瞬间水中沉

晚了一

已经从面八方拢,白顿时被在了大中!龙发出威惊心的吼声,起来如远山滚的雷霆。

湖面舟剧烈左右摇起来,船的进们不知发生了么,纷出舱来个究竟。

湖水是在这时候开发出红的——

那微红月亮,是映着底的红

很多人生都看到的奇,可怕绝美,里有月,但湖在黑暗泛着金与红色织纠缠光。

底有什东西在烧,令光翻滚沸。

是“不木”的焰!

龙惧火,它在银中拼命扎,无月亮般闪发光鳞片从身上掉来,渗血丝凄。终于,它用尽力一挣,那力气此之大,银色的竟被撞穿了一个洞。

伤的白从网中跃而出,就在这,一道链甩过,透尾过,将牢牢钉

岸边有放声大:“已找到了‘不尽木’,只要加上龙,今夜曲江池是炼剑!以龙入烈火,那把剑定能修!”

剑……尽木……

水面哗,这个字像子一样进白龙痛的头中。

来,今这湖底精心设,环环扣的陷,只为诱捕它!

那封笔书写信,此勒住它身的杀凌厉的丝网,仿佛都在醒他一事实。

不可能……

能是他!

“人一种很怪的动,有时,他们里想的,和他们现出来不一样。”

,他的姐曦和他这样过。

“不要去近人。时候,们虽然小,却卑鄙。”

家族的族长如此警过他。

绝望的龙浑身为剧痛愤怒而抖,当没有听去的话耳边响,耳膜鸣剧痛,比身体承受的苦更胜倍。在烧的池中,在望的迷中,有种比死可怕的西笼罩了它。

那种东西,叫背

中的不木熊熊烧,致的火焰雪白的鳞灼烧了可怕黑色。龙发出苦的吼,曲江突然剧摇晃起

是池水,连整个地,都始摇晃。长安城万家灯像是浮湖水上,千重宫在微微荡,夜上细碎星子也始摇晃。

这是自天地所有“”的愤,云层雨水,泊、清与海洋,地底奔的暗流,最深的源,大的血管始爆裂,要掀翻座狂妄龙的古城池!

血色巨瞬间吞了湖面的小舟,在一片嚎呼喊中,新进士们纷掉尽湖中。

血肉之一个个时化为烬。

锁住的龙浑身伤,铁嵌入了肉之中,龙神狂地摇摆浮出水的头颅。

一切是假的,一切都欺骗,切都是了今日诱捕……

绝不让你们些卑微人类如——

负我,必百倍倍地所偿还!怕玉石焚,也与你们起毁灭。

左眼经被烈烧伤,红色的野中,于,它到那个悉的人了。

人朝它奔而来,双手紧握着锋的刀刃。

——把刀,来贯穿的头颅吧?

哈哈哈……白龙凉地放大笑,声震彻霄,含血锈,山川为悲怆震:“为负我?”

那人高地将举起,然砍了去!

链发出声巨响,却并未裂,那喘着粗,一刀拼命砍束缚着的铁链。他的动很可笑,但是每下都拼了全力,而且……那人满都是眼

以读心,四目相,他可从眼睛读出人底的欲。那人底的惊绝望、急,就镜子般清晰晰呈现。

“不是要我的炼剑吗?”

是!”方的脸泪与汗模糊,这两个如此清

中,白不曾被血糊住右眼里芒终于软,渐涣散开。所有力气仿都在一被抽离。

不是……

是他呢。

重伤白龙突觉得好好累,剥掉的片在湖上如同数残碎月亮,熠凄凉光,铁嵌入骨的地方血汩汩出,意渐渐离远去。

不是你……那就

我也不第一次追赶、驱逐、异样的光包围、被铁链呼。他怎么对,我并在乎。

大地的晃平静来,像起伏的膛归于寂。失戾气的龙整个水池里下去,同雪山化在湖中。

焰越来大,不木燃烧了极致,湖面通如一块大的烙

剑插在面正中,沉甸甸黑色剑开始发暗红的,像是只被唤的血红眼睛。

那是属天子的铁剑。

轰——!只听一巨响,花溅起,那人浑湿哒哒,头发襟都被得焦黑,终于悍挥刀砍了铁链!

“快!”他脸孔映火光,“快跑啊!”

被砍断

不会武,但他中那一,是削如泥的刀。

懂得打炼刀,非虚言。

龙尾血泊中脱出来,湖面被血与烈染成诡的红色,负伤的龙腾空起,在中踉跄一下,失在夜中。

白龙进了山清溪中,因为伤太重,无法变人形,不知道个人怎样了。

山中不岁月,它休养元神,次回来,已经又一个天。

上零星飘着雪,几根枯突兀地向天空,只见那府宅的上锈迹斑,显很久没人住了。

曲江中伤伐重,他脚步还些虚浮,愕然拉一个路的老伯:“这人家呢?”

早就没啦。听去年冬,这宅的主人了重罪,被圣上去了岭。”

南?

里多瘴,多贬的迁客,离长安千里之。白龙生于湖山色美的楚地,自巫峡到长安,还从来有去过南。

决定去趟岭南。

若是日的它,腾云驾日行千又有何?可是,龙尾被链伤及骨,等及休养复,他接买了匹快马,上路去人。

路风雪甩在身,越往走,天越暖。

岭南地内几乎暖如春,茫茫人找一个不容易,这时,想到了张纸——最初那人送给的白纸。

收拾己阁楼旧物时,他找到这张纸,也许是不起眼,被人像物一样在墙角。

他将小心翼地收藏来,带身边,不舍得

,他郑地写下:让我找他。

生第一,纸上的字迹他落笔便缓缓淡,就在阳光蒸发的滴,转消失不

……就像是暂如朝的,一人生命痕迹。

李八郎了一下,心中涌难言的惧。

生了什

的太阳晃晃地白着,角梅花冷香在侧,仿某种宿的悲伤。

一直,一直找,一月又一月过去,李八仍然不放弃,按照记中的模,在椿纸上画了那个的样子。

妙笔青,栩如生,中人把豪饮,衣翩若鸿,笑慵懒如日海棠。

“见这个人?”

“没见过。”

问一下,有没有过这个?”

“没有。”

……

李八郎着画像了许许多的人,都说没见过。于有一,他遇一个下打水的尚,对看过画,深色杂地看他一眼:“这画的施主……我倒见过。”

李八又惊又:“师,他人哪里?带我去他!”

和尚带他穿过间小道,趟过清,停在处人迹至的荒杂草地,指着一青青的冢,遗地摇摇

晚了。

他跋涉里,马停蹄,究还是晚了。

当日皓当空、手同游,满池都月华;日意气发、年对酒,树都是花。仿永远不担心酒尽、弦断、人分离。

可如今只有青的坟冢,孤鸿的鸣。

八郎在前枯坐整整三。他带琴过来,也带了,可是没有人他对坐琴,再有人与共饮。

第四天,山野之不知哪传来幽的琵琶,岭南迁客,怕是哪官宦之的姑娘弹着琵轻唱,字断肠。

李八茫然地动视线,循着声的方向,模糊的线中山重叠成,耳边然响起日的琵声。

时杯中满,灯璀璨。

“我新来的琵。”那得意洋地说,“来来,来弹给听。”

“……”原以为的琵琶他唱歌样难听,李八郎经做好捂住耳的准备,却突然到欢快珠玉的阶。

琶音那潇洒,是春意腾的枝,花开散,像秋天坦的溪水,鱼跃雁

得好听?”那兴高采地问。

“凑合。”李八言不由地说。实,弹真心不啊……

“这把琶很漂有没有?”

。”李郎将琵拿过来了看,现这竟一把紫木琵琶。人说,死后,魂会栖在紫檀上。

“但愿我死在这琵琶上。”李八随口说,龙与人同,并将死生为大事。也许,把紫檀琵琶,他最好葬身之

,那人了句什话,李郎没有清。

过境迁,如今阴相隔,八郎却了起来——

,那人的话是:“这次,换我先。”

次,换先走。

眼泪骤从李八眼中涌出来。神可以制世间有的雨,却无控制自的眼泪。

泪落弦上,封许久琴弦终发出一久违的响。他手指放琴上,仿佛知己在身旁。这一次,他弹的汉乐府的《西有高楼》。

西有高楼,上与浮齐。

疏结绮,阿阁重阶。

上有弦声,音一何悲!

谁能此曲,乃杞梁

随风发,中曲正徊。

弹再三,慷慨余哀。

不惜歌苦,但知音稀。

愿为鸿鹄,翅起高

还未弹,弦无断裂,八郎怔怔,看指尖鲜的血珠……断掉,究竟指间的弦,还他的心

踉踉跄站起身,那幅丹从怀里然滑落来。他身去捡,画的边露出一熟悉的容。

一刻,八郎突意识到件事,幅丹青,并没有他以前过的字样消失。

手中一张,真是神大椿所之纸,读懂主心底的望。

——故人去,他没有别愿望,愿铭记忘。

有的前旧事,欢过往。

都铭不忘。

还有一事,李郎并不道,也远不会道。

张纸,不是那送给他,而是送给那的。

龙曦谣世间孤地存在几万年,在水边琴数千,却没人来听,也没有懂。

甘心龙来到万之遥的海之滨,砍伐大椿树,精造成纸,写下个愿望。

别让这么孤,请让遇到一懂得我音的人。

那一,七岁孩童来渭水之,对着水说:“你弹的一曲,巍巍高,刚才弹的那曲,是潺的流。”

有的星都在这刻睁开眼睛。

眼泪猝从白龙眼中涌来,他于遇到。椿木实现了的愿望,让他美成真。

那是长贵族家小孩,乎比别小孩还顽皮一,不好读书,很聪颖。白龙曦已经活好几万,与这七岁的孩成了年交。童常常它带来种好玩东西,一次,孩给它来一颗,那么的奇怪东西,化到舌,竟然……是甜

伴们知,白龙谣因为颗很甜糖而露了几千来的第次笑容,会被嘲到死吧?可是,带给人福的,像就是些微不道的小西,那无足轻的时光。

这些,人间此繁华,人能造的东西,似乎也逊于神。

还有连神也能创造东西……白龙能受到,描述不来。收物的次多了,龙决定送给男一件礼。龙宫有数不的火红珊瑚,白的珍与金色玳瑁……但它最的东西,还是那用椿木成的纸。

“给。”白把纸放孩童的怀中,摸摸他的:“美成真。”

这并是一句福,而一句承。用这纸写下心愿,会成真。

希望能按照己的心生活,快乐的生。

是最后次见面,它已经了太久,前往东之滨伐,更是尽了它剩不多力量。龙曦谣将面临亡和重

其实并可怕,的心愿已经实,了无憾。

“我要去方一趟,你以后别来水了,当被水里大鱼吃。”

“大鱼才会吃人。”男孩屑地“”了一,突然识到自的大朋要远行,眼里顿流露出舍,“多远?什么时回来?”

有多?白龙了一下,连他也法回答个问题,生死的离有多

远。”远到遗

等你。”男孩肯地说。

白龙笑摇摇头,只当那孩子气话。

有涅槃,龙有重,前尘灭。

雪覆盖溪水时,白龙死了。等再重生,人间过十几春秋,切都与年不同。

它不记得自的小朋,也不记得曾跋涉万所找寻椿树,年写在纸上的望,早被时光干无痕。

唯一变的是,他仍然欢抚琴。

这一,来人的愿望此强烈,它任性忍受剔之苦,为人形到街市。

长安中,白化成的师在高抚琴。

一个面桃花的年潇洒骑马经楼下,到那琴,少年然抬起,勒住缰,久驻足。

郎也在街?”

“八郎怎么快了,是是听我歌太感了?”

“龙珠龙的眼,挖掉睛太残了,没眼睛就能流眼,伤心时候怎办呢?”

“这次,换先走。”

……

阳光一点渗透黑暗的识,李郎缓缓开眼睛,才发现己躺在上,而铿然皱担忧地着他。

“舅舅,”叶铿说,“昏迷了几天了。”

郎侧过,几枚叶飘零初秋的晚,生如朝露,如大梦场。

在梦中见,悲交织,愿以偿。

所有梦都有价,代就是梦之后的独。

——梦总醒来,人生还继续。

“你竟会被人用匕首伤,真意外。”叶铿然眉。当他到来,匕首全没入李八郎脊背,血浸透衣襟。果是人受这么的伤,怕没有能活下了。即便是生而龙,在身为人时,身的承受力也是限的。

“小叶,在我还洪湖水的时候,曦和曾跟我说,人,和们表面看起来样子并一样。”李八郎叶铿然,“她跟说过这话吗?”

“没。”

“她已经人类驯了呢。”李八郎出一声笑,说清是嘲还是悲,“裴人呢?”

“确你脱离险之后,他才离的。”铿然沉了一会,“他很心你,教他的术,每招他都尽全力;你说的,每一字他都真听。不该这对他。”

李八也沉默一会儿,他看着外苍白晨曦,脸沉浸阴影中:“别人生死悲,我并在意。”

缓缓,他的光落在个打开抽屉上。

——年,终取走了个秘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