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风。”栾青山幽幽道。
陈酉:“……”
“听闻,茱萸观女侠,边危危,善使双刀,此刀便请转交于她。”栾青山说着捧起刀,放在宣凭手里。
“谢大寨主。”宣凭垂手道。
他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陈酉。小柚子吓得一缩脖,紧紧捂住嘴。又见栾小青坦然一笑,志得意满。
“双刀需成对,淳风只有靠你们去寻了。”栾青山勉励道。
“再谢大寨主。”宣凭。
众人再次谢过栾青山,一行人返回止戈堂,钻进房中,各自的宝贝各自喜欢去了。翌日天明,二当家祖大钧将带茱萸观弟子返回主江道。
夜还未深,宣凭一人被栾青山留下,栾小青也被遣回闺房。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二进院的藏书楼。
藏书楼无匾无名,仅有两层。栾青山拎着一盏昏黄的风灯,走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艰辛,仿佛楼上有他不愿踏入之境。
打开栅栏门,哗??,咯吱吱,似是唤醒沉睡多年的记忆。厅内一尘不染,八卦形排摆书架,正中供奉着一尊滴漏计时水钟。嘀,嘀,嗒,入耳之声像时间的脚步,更像英雄残血。
栾青山示意宣凭在水钟旁稍侯,自己径直走向三排横长条书架。
宣凭左右看了看,辨明卦象和方位。先生教过,西北乾位,属金,主肃杀;三根阳爻,如刀似剑,阳中至阳,咄咄逼人,唯独怕缺。
少时,栾青山翻找到了什么,从书架后走来。他将一个旧破红布包裹的东西抱在怀中,视如贴身至宝。
栾青山在宣凭面前,小心翼翼地将红布包打开。布,又旧又破又脏,红布上黄土色、炭黑色,还有更深更红的污渍,甚至烟熏火燎的痕迹。
栾青山却轻轻地抚摸着它,指尖微微发颤,仿佛红布是烧红了的铁,难以触碰。
“跪。”栾青山轻声唤道。
宣凭一怔,随即撩袍双膝跪地,双手擎过头顶。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师爷。栾青山如此郑重地拿出此书,恐是上古典籍,尊师重道并无不妥,可跪。
栾青山赞许地点了点头,将书连同红布包一齐放在宣凭手中,肃然道:“茱萸观弟子宣凭,我栾青山今日将此书传于你,务必妥善保管,视如眼目。”
“学生谨记。”宣凭朗声回答,却眉心一紧。
“翻翻看吧,书或书中的内容应该都对你有所用。”栾青山长出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宣凭虽迫不及待,却控制自己稳住心性,慢慢将手放下来,将红布包和书捧在面前。
红布上,隐隐散发出血液凝固和炭焦余烬混合的味道,几处十字花的破损,像是被什么锐器所洞穿。
书没封面,也无扉页,第一面便是由规整的蝇头小楷写出的内容。扫了几行,少年人一怔,是兵书。
宣凭摩挲着页面纸张,又是一惊,茶纸。和几个月前,危危折成心形的那封信纸,应是同一出处,仅年代不同而已。用如此名贵的纸张,所撰之书必定非凡品。
细看字里行间的内容,措辞考究,言简意赅,描写细致,不少观点闻所未闻,仅翻了几页宣凭就被吸引进去,连水钟的嘀嗒声都听不见了。
“时候不早了,拿回去细细看吧。”栾青山提醒道,见到宣凭珍视此书,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书,不是这里的。我受人之托,物归原主,却辜负所托。”栾青山顿了顿。
“若有朝一日,你有幸觅得原主,请代我说一句……对不起。”栾青山眼神黯淡,愧疚不已。
宣凭机械地点了点头,却不明所以。
回到客房,想着短短一天中的几经反转的境遇,宣凭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摸了摸天罡刀,又翻了翻无名书,忍住秉烛夜读的念头,速速睡下,明日赶路要紧。
三进院最后一盏灯熄,不远处湖边凉亭,却依旧灯火绰绰。栾青山送走宣凭后,没有回房就寝,径直来到湖畔,站在凉亭里望向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凉亭水戗发戗,勾心斗角,檐下一小匾,黑底碧字,知了亭。四月的山里,哪有什么知了,万籁俱寂,怕打搅了思念中的人,只有湖水里不时冒起泡泡,提醒时间的流逝。云衫撩玉盘,若隐若现,没什么好精致,月朦胧,心朦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