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沉得住气儿,装得住事儿,睡得着觉,该笑还得笑。
陈酉听罢一怔,随即豁然开朗,放声大笑,笑中有泪,道:“你都嫌丑,那肯定特丑。”
“小点声,别吵到他们。”宣凭小拇指横在唇间,比了个噤声。
“够骚气,有啥计划不?”陈酉压低声音问。
“本来要憋出来了,别你打断,又缩回去了。”
“你大爷,我说的计划,不是……”陈酉看了看手中的茶壶,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要是我爹在,也许能帮咱出出主意,老爷子毕竟是镖师出身,风里雨里,走南闯北,大风大浪经得多,啥事没遇过……”陈酉说道爹爹,以茶代酒,呷了几口,眼神又黯淡下来,不住地叹气。
“等等!”宣凭突然打断他。
“你刚刚说什么?”宣凭问。
“啥事没遇过,咋啦。”
“前面一句?”
“大风大浪经得多。”
“还往前。”
“老爷子是镖师……”
“卡!就是这!”
“咋啦?”
“计划来了。”宣凭打了个响指,眯眼望向不远处,大院里的灯笼高悬,灯笼纸上,两个篆字,格外醒目。
第二天一早,宣凭分兵派将。黄雀领啸鹤金蝉飞鳇三人,去港口打探消息并关注官军动向;匡宫保带着其余人,去集市上处理蓖蓿山带回来的山货特产;他和陈酉要跑一趟足赤镖局。
镖局?小弟兄们不满狐疑,神奈国连忍者都出动了,难道咱请几个镖师就能敌得过?却没人质疑,也无人提问,所有人都相信,宣凭要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嗯,就是仙人自有妙计的那种。
临行前,黄雀抱着一个小包袱来找宣凭。
“凭子,哥儿几个凑的,商人唯利是图,该使银子就使,救师傅要紧。”黄雀语重心长地说。
宣凭正要推脱,黄雀把沉甸甸的包袱塞进他怀里,拍了拍宣凭的肩头,转身离开。
宣凭眼眶一热,抽了抽鼻子,将包袱紧紧背在身上。弟兄们的家底儿都抖落出来,显如真人给的荷包都没捂热,奶奶个熊的久岛,掳我亲人,毁我观宇,定叫你千倍万倍偿还,少年暗暗许下誓言。
宣凭和陈酉各拎了几样蓖蓿山彤云寨的土特产,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既熟悉又陌生。
两年前海寇袭城后,小宣河一带重修重建,很多老铺老店都换个门面和地方,余记茶坊也变成了佘记茶坊,唯有足赤镖局还是原来的那个独门独院,甚至扩建了不少。除了镖局,还有自己的客栈和票号。
临安城总舵从各地抽调来掌柜、教习和总镖头,又在当地招募了一些镖师。陈老爹死里逃生,因公负伤,陈情请辞,新掌柜还再三挽留过。
陈老爹小半辈子都在外奔波,只那一次父子俩同船出海,却险些阴阳两隔。年过半百的汉子横下一条心,陪儿子!于是就在茱萸观安顿下来,手头上有一笔镖局给的抚恤银,观上也有工钱,日子倒也过得去。
时至今日,足赤镖局湛南城分号业已运转如初,生意甚至更加兴隆,上上下下百十号人,车马船齐备,是方圆百里保镖押货的首选。
宣凭跟在陈酉身后,前后脚走进堂内。二人不免有些感慨,仿佛又回到两年前。足赤镖局虽遍布大萱各地,堂上的装潢却基本一致,最扎眼的莫过于那金色的大脚掌。
待客洽谈的前厅,不让孩子们进来,镖师的儿子也不例外。但毕竟吃住多年,哪张桌子是管事的,那个柜台是掌柜的,陈酉还算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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