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虎须沟。
大运河穿城而过,与虎须溪交汇,东流如海。纵横的水路,将虎须沟@@隔绝在临安城的繁华与光鲜之外。
虎须沟因地势低洼,又毗邻虎须溪而得名。沟里十夏九涝,臭水横流,这里的某些地方,甚至比大萱国的其他贫瘠之地还要贫穷困苦、污秽不堪。
沟里,破烂的房屋架在地面之上,洪水过后只通水路。寒期多年,夏季鲜有洪涝,虎须沟也兴旺了好几年。
寒期渐远,夏季的雨水一年比一年的充沛,虎须沟又恢复它本来的面目。
有人的地方就又江湖,虎须沟也不例外。即便是这里的大多数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穷苦人之间却还能分出三六九等。
阵雨过后,趁着短暂的干净与清新,一个赭石色锦衣人,打着油纸伞,独自撑船停靠岸。码头上的几个叫花儿乞丐,见有生人前来,且仪表不俗,忙上前询问。
一个乞丐,仰着头喊:“嘿,你干什么……”嘴里竟被“的”字卡住,喘息不得。
油纸伞的伞尖,正抵住乞丐的喉结颈嗓,好在伞尖平头,剑的话,早已一击毙命。
锦衣人收招,重新撑开伞,残雨打油纸上,劈劈啪啪,像是为刚刚的出手如电鼓掌。伞下之人,嘴角一勾,继续前行。
吓傻了其余几个乞丐,竟没有一个人看清锦衣人的长相。叫花子们撒脚如飞,四散而逃。
锦衣人一语皆无,漫步向前。码头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向南延伸,在一座石牌坊前,消失于泥土里。石牌坊上的石匾残缺不全,只有两个字隐约可见,父子。是父债子还的父子,也是子承父业的父子,又或者是,虎父无犬子的父子。
脚下的石板消失,锦衣人皱了皱眉,一脸厌恶地顺着土路向前走。石牌坊中轴正对是一座黄墙宅院,虎须沟唯一的砖墙瓦房。他走到院前,伞把儿稍稍倾斜,抬眼瞥见门楣上的匾额,不禁嗤笑。
红匾金字,翰林。与周边的环境,和空气中的味道对比起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相传,此院是前朝某位大儒世家的宗族祠堂,二百余年来,竟屡次逃过兵燹,幸存于乱世。因其地势较高,也未曾遭遇水淹,是虎须沟里不可多得的清净之地。
锦衣人门前收伞,院门中开,低沉浑厚之声,穿透苍穹。
“解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赎罪赎罪。”一个头发蓬乱,眼窝深陷的鹰钩鼻男人,系着裤带,从内堂小跑而来。他身后的廊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半露香肩,衣衫开衩到大腿根儿,依在柱子上,竟冲着锦衣人卷了卷舌,挑了挑眉。
锦衣人比并不搭话,待那人走到近前,猛地化伞为剑,直击鹰钩鼻面门。
鹰钩鼻并不白给,一手提着裤腰,一手格挡躲闪,身手敏捷,也是练家子。
激战正酣之时,锦衣人一个箭步将鹰钩鼻逼退,骤然停手。
“双流国武探花,还算有两下子,只是委身于此,令人唏嘘。”锦衣人悠悠然说道。
“解大人见笑了,承蒙区统领厚爱,收留不弃,区统领让韦桓在哪,韦桓在哪便是。”
锦衣人鼻息间冷哼一声,说道:“很好,区统领要的就是一只……看门狗。”
鹰钩鼻眼神一凛,却藏怒为笑:“解大人说的是。”
锦衣人屈指一弹,一枚蚕豆大的纸团飞出,鹰钩鼻抬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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