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洛基市永远吞吐着浓重的黑烟,我敢肯定的是,你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洛基人,他都会告诉你,天空是灰色的。巨大的钢铁建筑遍布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刻也不停息地对外排出那些对人类来说已经无用的废料。
洛基人已经记不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座城市变得腐烂,开始发臭,这座城市里的市民被黑烟包围着、侵蚀着。
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的霍德尔·安瑞尔先生茫然地站在码头上,迷瞪着眼望着港口上进进出出的货船,一艘艘盖着黑布的大货船今天格外的有序,原先充满了码头的纤夫们,此时被一个个穿着制服的督查所替代。
霍德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洛基市疗养院病号服有些发迷糊,这位可怜人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上一秒还在病房里。哦不,他甩了甩那早已不大灵光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应该是联邦大学的教授才对,怎么会在疗养院里呢?
他艰难地迈开了双腿,那双可怜的腿跟东方僵尸唯一的区别就是它起码还能弯曲。
「虽然有些踉跄,但至少还能前进」,麻木的脑子闪过这样一丝念头,当然,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破败不堪的脑子至少还保留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顺着肌肉记忆,霍德尔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集市,应该是集市吧,如果他那残破不堪的大脑没记错的话。
嘈杂、持续的嘈杂……各种声音不断地向耳朵冲击着,钻进大脑,开始撕扯着霍德尔衰弱的神经。
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街道两边的各种小摊只能被迫依偎,甚至只跟垃圾堆“同流合污”。街旁的水沟子里不断散发出腐蚀灵魂的恶臭,跟杂乱的街面倒也是一种交相辉映。
一种不明的焦虑逐渐蔓延到心头,霍德尔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磨搓着早已褪色了的衣角,原地踱步、徘徊着,空洞的眼神胡乱地扫过四周,此刻大脑就像一块被白蚁啃食成碎屑的木头。
“嘭!”一阵剧痛突然从早已没有知觉的身体散开,霍德尔感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可路中央怎么会有铁板呢?
“你他*的瞎啊,哪个院逃出来的,脑子不好就把自己眼睛也给丢了是吧……”
震耳欲聋的声波向着内脏进攻,霍德尔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内部好像经历了一次十级大地震,
他努力的将双眼聚焦,依稀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猪头在面前晃悠,一只裹在西装袖子里脏兮兮的猪蹄一把将霍德尔推开,
勉强稳住身形后,霍德尔摇了摇满头的浆糊的脑子,继续往前走去。四周的景物如同都被蒙上了一层黑雾,各种扭曲的生物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穿行,在雾中忽影忽现。
这个世界变了,不,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霍德尔忽然有些摸不清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变成了一个凸透镜,黑雾的边缘开始出现了一条条暗淡的七彩光谱,整个空间在逐渐开始分解,空气中飘散着大量绿色的粒子,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涌进耳朵里。
精神与体力上的双重打击终于让这位可怜的病人不堪重负,明明是一个成年男子,却如同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地倒在了的大街上。
没有人在乎大街上躺着的年轻人,这是一个混乱狂欢的世界。穿着正装的山羊在街上招揽着客人,驮着怪马狂奔的男子在霍德尔身上狠狠烙下了几个蹄印……霍德尔努力的想要站起来,一番挣扎后只是勉强侧身。
那些原本充斥整个空间的未知绿色粒子已经不见了,黑雾也在眼前慢慢褪去。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铁锈味,霍德尔突然感到脸上有几丝凉意。他侧躺在街头,身上本就皱皱巴巴的病号服此时已经沾满了污泥,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周边的环境,几个带着兔子耳朵的小孩在几个红色的水坑来回的蹦跳、嬉闹着。
带着兔子耳朵?不,不像!等等,红色水坑……啊,又是该死的撕裂感……
头部传来的剧痛让霍德尔不得不停下思考,努力侧起的身体又一次滩在路上。这时霍德尔才发现天空中下起了红色的雨,一条条鲜红的丝线扑面而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眼中不断的放大,开始像利刃一般刺向他。
强烈的危机感布满了全身,霍德尔开始惶恐,全身每一个器官都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条濒死的鱼在案板上扑腾的,这是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好像是鱼的意志过于强烈,上神觉得不忍,于是伸出了一双手将这条可怜的鱼儿扔回了水里。
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神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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