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某条老式街道上。
一青年男子双手插兜,深吸一口微润空气,清秀面容上写满疲惫。
“哎!一天累死累活也就挣一百块,钱挣得少,车贷还着都费劲......”
易津天从裤兜里掏出帆布钱包,搓着黑色钱夹里,孤独的红票子,嘴唇紧抿。
今天的天气也不好。
头顶阴云密布,太阳的边角料也无。
能见度也不高,连三十米开外的巷口都看不清,而远处的天光却泛着鲜红。
一缕天光洒落在易津天肩头,有种末日小说中天启之日的既视感。
易津天揉搓酸胀的手腕,一切看起来不正常的因素,都与他这小老百姓无关。
他是位手艺人。
上门服务的男推拿师。
他这种男推拿师根本不吃香,没有业余服务,工费更是低得可怜。
两个钟头内在顾客身上搓下一层皮,明码标价也就一百二,要是邻里街坊,还得再便宜二十。
刚走到巷口。
一股难闻的味道灌入易津天口鼻中,那是一种化工溶液夹杂鱼腥味的刺鼻味道。
让人升起浓烈的恶心感,多吸上两口怕是有工业中毒的风险。
易津天挥了挥手掌,发现难以驱散,改为捂住口鼻。
他们这条街区属于老城区。
邻里街坊都熟捻,相互都能认个熟脸。
从未听说过有谁在这街道上经营海鲜小市。
易津天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往巷子内瞥了一眼。
巷子里很暗,光线像是有了光阻。
比街道上低了至少五成亮度,只能模糊视物。
有四道人影在巷子深处低声交谈。
披着黑色兜罩,脸埋在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
四人中。
靠近巷口的是一道肥胖身影,看不清细节,最大的特点便是胖!
很胖!与家猪无异。
右边的人影纤瘦细长,兜帽披在她身上更像是一层薄毯。
兜罩宽松的曲线一路下滑,直到臀部密位,拔升出一道挺翘曲线。
左边的男子身材魁梧宽大,兜罩被撑起夸张的膨胀感。
身上有明显的健身痕迹。
古铜色小臂裸露在兜罩外,鱼鳞状纹身顺着皮肤钻进了袖口。
位于巷子尽头的男子身形匀称,与普通人身材无异。
平庸无奇,普通到毫无特征。
幽暗的光线下。
泛着荧光的古怪图案,刺激着易津天的视觉神经。
鲜红色涂料在暗褐色地面涂抹出繁复字符。
图案四周摆放着奇形怪状的海鲜充当祭品。
祭品堆里。
触须分叉的人脸章鱼异常显眼,长着四排长牙的扁嘴胖头海鱼同样吸睛。
他甚至还看到一条长满人手的金枪怪鱼。
怪异可怖,狰狞诡异。
这些奇怪的生物像似被废水污染、辐射,脱离野蛮生长的边界,开拓出全新物种。
易津天看上一圈,喉颈堵塞,心跳漏拍,脊背阴寒。
这四人进行着某种诡秘仪式,他的到来打断了一场祭祀。
易津天站在巷口的身影,引起了巷子内四人警觉
明明看不见面部特征,但易津天能感觉到他们正注视着自己。
易津天浑身一哆嗦,有种被野兽盯上的畏惧。
此时正好红灯变绿,他低着头快步横窜斑马线。
等他埋头过了马路,再抬眼回望。
刚才的巷口被一片阴影锁住,布满暗黑色纹理,像是有人在上面搭上了一层黑色油布。
“还真是邪门,大白天的,见不着光。”
易津天眉头紧皱,嘴里嘟囔两声,他感觉此事太过于邪门。
那四人就不说了,就祭坛上奇形怪状的海鲜,就让易津天觉得惊悚。
以此类推,那四人祭祀的神灵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见着这种举行邪恶仪式的地点,易津天本能想要报警。
但转念一想。
这种人报复心强烈,万一后续牵连报复......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津天是留守儿童。
婆婆去世。
爷爷年事已高,父母在外地工作。
爷孙俩,平日里没少受街坊邻居“关照”。
大人不在身边,家里只有一个高龄老头和一个半大小孩儿。
从小邻里都说他是野种,没人要,更是趁机占爷孙俩不少便宜。
街角有栋简陋的两层平房,红砖水泥房,表面贴合着发黄发旧的白色瓷砖。
看着有些年头了。
一楼是他和爷爷经营着的按摩小店,二楼则是两人的住所。
划痕遍布的玻璃门上,拼贴着五个艳红大字——“易大师按摩”。
一辆崭新的四菱面包车,停在一根斜歪电线杆下。
面包车旁有个猪肉铺,铺主是个白发白须的中年人。
“牛爷爷,您就别在这摆摊吧,这儿就是个街尾,也没啥生意,别难为我了。”
猪肉铺的牛爷爷不知听信了哪个游方道士的蛊惑,认定此处就是他的福旺之地。
在易津天家门口摆摊十多年,没挪过窝,还从不给爷俩好脸色看。
但今天的牛爷爷分外奇怪,宰肉时动作迟缓僵硬,半天落不下刀。
看上去有心事,又像是意识下沉在自我世界。
牛爷爷并未理睬易津天,眼神空洞,盯着菜墩上一块暗红的猪肝僵直伫立。
易津天瘪了瘪嘴,牛爷爷对他没好脸色也不是一天两天。
自顾自的掏出钥匙,开锁进了屋。
牛爷爷握刀的手悬停半刻,右手肌肉膨胀发力,将手中的杀猪刀刺入菜墩。
左手下摸进铺子底端,从肉铺柜底抽出一块板砖样式的粗糙磨刀石。
磨刀石中间凹进一条狭长沟壑。
在铁器与砂石刺耳的摩擦声中,刀锋愈发锐利。
......
屋内。
静谧与昏暗,将时间润浸在斑驳的老旧地面。
深灰色的地板砖,两张雪白按摩小床,和几件老旧家具。
简单的物件组成一个有些年岁的按摩小屋。
易津天扫视一圈,未在客厅里找到爷爷身影。
“爷爷?”
易津天轻唤一声。
一般在这个时候,爷爷会端着小木凳坐在大厅里喝茶,可现在却不见踪影。
“爷爷?”易津天再唤一声。
还是没人应答。
易津天有些心急,他和爷爷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接受不了内心中某些猜测。
踢掉脚上的运动鞋,急匆匆换好拖鞋。
在昏暗的客厅找了一圈,发现就厕所里亮着灯。
“爷爷?你在里面吗?”
易津天心里轻松了些。
可就怕老人摔倒在厕所里。
“昂?”
爷爷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
依稀听见有人叫他,条件反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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