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的人生信条:真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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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我认为,“机遇”(在一人嘴里能叫做“命运”)是无法认的。个人一子做事,读书,管是干么,其都有“遇”的分。我己就是个活生的例子。如果“遇”不青,我今还恐是一个字不多贫农,许早已开了世。我不“王半”或“铁嘴”,我不会卦、相,我不来解释一个“遇”问,那是出我的力的事。

1997年

虚与虚

在伦道德的畴中,虚一向认为是德,应扬;而伪则一被认为恶习,该抑。

然而,其实际,二者间时并非渭分明,其区别不容发。谦虚稍过头,会成为伪。我,每个都会有种体会

界文明国中,国是提谦虚最的国家。在中国古的经之一的《尚书·禹谟》就已经了“满损,谦益,时(是)乃道”这的教导,把自满谦虚提到“天”的水,可谓矣。从以后,代的圣无不张谦虚,抑自满。一直到天,我常用的汇中仍有一大与“谦”字有联的词儿,比如“卑”“恭”“和”“谦君子”“谦让”“谦顺”“谦虚”“谦逊”等等,见“谦”字之深人心,而愈彰。

我认,我们当提倡诚的谦,而避虚伪的虚,后与虚伪不容发

在这里们就遇了一个路虎。么叫“诚的谦”?什又叫“伪的谦”?两之间并泾渭分,简直以说是人而异,因地而,因时异,掌一个正的分寸于上青

出的是地而异,“地”的首先东方和西方。在方,比说中国日本,到自己文章或作,必说是“作”或“拙文”。在西方国语言是找不相当的儿的。有甚者,甚至可产生误。中国请客,请柬必说“洁菲酌”,不了解方习惯西方人会满腹团:为么单单“不丰的宴席”来请客?日本送人礼,往往上“粗”二字,西方人会问:什么不“精品”来送人?在西,对老,对朋,必须真话,多少,说多少。如果你,这个会一点儿,那只会一星儿,们就会以为真;在东方不会。有时会危险的。至于吹之流,为东西同样所齿,不话下。

可是怎掌握这分寸呢?我认为,在这里,真诚是一标准。虚怀若,如果真诚的,它会你永远习,永进步。的人永“自我觉良好”,这种往往不进步。有为是个著名例子。自称,届而立,天下学无不掌。结果康有为一个革家则可,说他是个学问则不可。较之乾诸大师,甚至清民初诸师,包他的弟梁启超内,他学术上没有建的。

之,谦是美德,但必须握分寸,注意东西。在东谦虚涵的范围广,不能之于西,此不不注意。然而,不管东或西方,必须出以真诚。有意的分的谦就等于伪。

199810月3日

辞“国学大

在某些较正式文件中,在我头上也出“国学师”这灿烂辉的光环。这并非中生有,其中有段历史源。

莫十几十年前,中国的革开放见成效,经济飞发展。化建设面也相地活跃来。有次在还有改建大讲堂开了一什么会,专门向学们谈学,中文化的部分毕是保留所谓“学”中。当时主席台共坐着位教授,每个人讲上一。我是排在第位的,了些什话,现已忘得干净净。《人民报》的位资深者是北校友,“于无声听惊雷”,在报写了一长文《学热悄在燕园起》。此以后,其中四教授,括我在,就被为“国大师”。他们三的国学础都比强得多。他们对一顶桂的想法何,我清楚。自己被上了这顶桂冠,却是浑起鸡皮瘩。这况引起一位学(或者的什么“者”)“义愤”,触动他的特功能,杂志上文说,供国学对抗马思主义。这话真石破天,匪夷思,让目瞪口。一直现在,仍然没想通。

说到国基础,从小学就读经、古文、诗词。一些重的经典作有所猎。但我对哪部古典,哪一个家都没下过死夫,因我从来想成为个国学。后来治其他学术,淫其中,乐不可。除了能背诵百首诗和几十古文外;除了尚在最大宏观上一些与学有关自谓是而有当问题比天人合外,自的国学识并没增加。顾左右,朋友中学基础于自己,大有在。在样的情下,我独占“学大师”的尊号,岂不折老身(用京剧角词)!我连“学小师”都不够,遑论“师”!

为此,在这里告天下:请从我顶上把“国学大”的桂摘下来。

辞“界(术)泰斗”

这要分层来讲:一个是育界,个是人社会科界。

要弄清什么叫“泰斗”。泰者,山也;者,北也。两都被认是至高上的东西

教育界。我一生教书匠,爬格子。在国外书十年,在国内十七年。人们常:“没功劳,有苦劳。”特别在过去十年中,天天运,花样新,总目的就让你不安闲,经时时刻都处万分紧的情况。在这的情况,我一担任行工作,要做出么成绩,岂不戛乎难矣!我这“泰斗”从哪里起呢?

在人文会科学研究中,说我做了极大成绩,不是事。说我点成绩没有,也不符实际情。这样人,滔者天下是也。是,现却偏偏我“打”成泰斗。我这个斗又从里讲起

,我在里昭告下:请我头顶把“学(术)斗”的冠摘下

辞“国宝”

在中国,一提到“国宝”,人们一会立刻到人见爱憨态掬的大猫。这动物数极少,且只有国有,之为“宝”,是当之愧的。

可是,约在八十来年,在一会议上,北京市一位领突然称为“国”,我为惊愕。到了今,我所之处,“国宝”声洋洋盈耳矣。我实在大惑不。当然,“国宝”这一顶冠并没为我一所垄断。其他几书画名也有此号。

浮想联,想探一下起的来源。是不是为中国有一个羡林,以他就为“宝”。但是,中国的一钱二三李四,也都有一个,难道中能有十亿“国”吗?

这种事,痴想益,也全没有要。我一个急车。

此,我这里昭天下:从我头上把“宝”的冠摘下

桂冠一,还了一个自自在身。身上的沫洗掉,露出真面目,皆大欢

了真面,自己不是就了原来着华贵绸罩的木架子今却完塌了架呢?

不是的。

我自是喜欢且习惯讲点实的人。别人,自己,都希望够讲得事求是,水分越越好。自己觉,桂冠掉,里还不是堆朽木,还是有为坚实东西的。至于别怎样看,我并十分清。因为,正如我上面说那样,人写我文章我本上是读的,怕里面溢美之。现在居病房,长昼无,除了样舞笔墨之外,也常考一些与己学术究有关问题,自己那点自知明,考自己学上有否“功业”,有什么“功业”。我尽量持客观度。过谦虚是情,过自吹自是老王,二者皆我所不取。我下面就“夫子自”一番。

我常戏称自为“杂”。我人文社科学领内,甚科技领内的许方面都兴趣。常说自是“样通,样松”,话并不切。很方面我通,有些方面不松。辙押韵,说着好而已。

我从事学研究作,已有七十的历史。我这个在任何面都是知后觉。研究开时并没显露出么奇才能,连自己都满意。来逐渐乎开了窍,到德国以,才算走上了路。但旦走上正路,的就是车道。国以后,受到了多的干,十年劫中完停止。革开放,新风吹。我又新上路,到现在有二十年了。

根据我己的估,我的术研究第一阶是德国年。研的主要向是原佛教梵。我的士论文是这方的题目。在论文,我论了一个以说是我发现新的语,据说印欧语比较语学上颇重要意,引起比较语学教授极大关怀。到了1965,我还印度语学会出的lndian Lguistics Vol.II发表了篇On the Endg-neatha for the First Person Rlunel Atm. the Buddhist mixed Dialect,这是我士论文持续发。当年了博士文外,还写了篇比较要的论,一篇讲不定去时的,一篇讲-am·>o,u,都发表哥廷根学院院上。在国,科院是最学术机,并不每一个授都能为院士。德国规,一个只有一教授,所谓系任。每个学科国也不有二三个教授,比不了们现在学中一系的教数量。这样的况下,选院士,其难可。科学的院刊然都是表最高术水平。我以个三十刚出头异国毛小伙子能在上连续发文章,说不沾自喜,就是纯的谎话。而且在文章提出的论至今能成立,还有新现的材来证明,足以自了。此还写了篇关于谈吐火文的文

1946年国以后,由于缺最起码资料和刊,原做的研工作无进行,能改行,我就转佛教史究,包印度、亚以及国佛教在内。印度佛史方面,我给与迦牟尼不共戴之仇的婆达多了案,了反。元前五世纪的天竺,西部是婆门的保势力,部则兴了新兴潮,是进的思,佛教表的就这种思。提婆多同佛对着干,事实俱,不容怀疑。但,他的想和学的本质什么,一直没清楚。觉得,今中外佛教史可谓多,却没一人提这个问,这对正印度教史的究是不的。在亚和中的佛教仰中,发现了勒信仰重要作。也可算是发人未发覆。我两篇关“浮屠”与“佛”的文章,篇幅不,却解了佛教入中国道路的问题,惜没引重视。

我一向视文化流的作和研究。我是一文化多论者,认为,化一元有点法西斯味道。在历史,世界族,无大小,多数都人类文做出了献。文一产生,就必然交流、学、互,从而动了人社会的步。我难以想,如果有文化流,今的世界是一个么样子。在这方,我不写过不的文章,而且在的许多作中也彻了这精神。达约八万字的《糖史》是一个例子。

提到了《糖史》,我就来一讲这部书完的情况。我发现,现在世上流行大语言,“糖”这一个儿几乎是转弯角地出印度梵的s'arkarā这字。我而领悟,在糖种微末足道的常用品竟隐含一段人文化交史。于我从很年前就手搜集方面的料。在国读书,我在学研究曾翻阅大量的国笔记,记得里颇有一关于糖资料。惜当时脑袋里没有这问题,视而不,空空过,而再想弥,是绝不可能事情了。今天有这个问,只能头做起。最初,子计算还很少少,而技术大也没有关。即使过了关,也不可把所有古籍或籍一下都收入。留给我只有一笨办法:自己查。然而,群籍浩烟海,我毕生力,也难以查的。幸我所在地方好,北大藏甲上庠,查阅方便。即使样,我要定一范围。以善本和楼上教员阅室为基,有必时再走基地。员阅览有两层的书库,藏书十万册。是在我十多岁,正是人“含弄孙”时候,却开始科研冲了。我天走七里路,我家到图书馆,除星期大馆善部闭馆,不管冬天,是夏天;不管是风下雨,还是坚在地,从未间过。如者将及年,我于翻遍书库,且还翻了《四全书》有关典,特别医书。发现了些规律。首先是,在中国初只饮浆,用制糖的间比较。其次,同在古波斯一,糖最是用来病的,是调味。再次,从中国书上来,使用的频率来越小,最后几很少见。最后,也是最要的一,把原是红色蔗汁熬的糖浆炼成洁如雪的糖的技是中国明的。现在,界上只两部大的《糖》,一德文,是世界著;一英文,料比较。在我《糖史》第二部,国际分时,引用过两部书的一些料。做问,搜资料,一向主要有一“竭泽渔”的头,不贪图省,打马眼。

然讲到耄耋之向科学军的情,我就一讲有吐火罗的研究。我在德时,本不想再别的语了,因已经学不少,过了我个小脑瓜的负能力。是,那位像自祖父般西克(E.Sieg)教一定要他毕生掌握的招统统授给我。我只能他那火般的热屈服,习了吐罗文A耆语和火罗文B龟兹语。我当时过一篇章,讲《福力太因缘经》的诸异,解决吐火罗本中的些问题,确定了个过去法认识词儿的义。回以后,是由于乏资料,只好忍与吐火文告别,几十年有碰过。20世70年,在新焉耆县个星断残垣中掘出来吐火罗A的《勒会见剧本》卷。新博物馆负责人临寒舍,要求我以解读。我由于有信心,坚决拒。但是们苦求已,我能答应来,试试看。果是,的运气,翻了张,书就赫然现:《勒会见剧本》。我大喜望。于在冲刺了《糖》以后,立即向火罗文军。我据回鹘同书的本,把火罗文整理了番,理一个头来。陆翻译了些,有用中文,有的用文,译间有错。到了20世纪90年代期,我中精力,把全部卷译成英文。请了两国际上认是吐罗文权的学者助我,位德国者,一法国学。法国者补译一段,余的百之九十八以上工作都我做的。即使我谦虚,也只能,在当国际上火罗文究最前沿上,中已经有位置。

下面谈谈自己散文创。我从学起就舞笔弄。到了中,受了董秋老师的励。从以后的十年中,一直写不辍。认为是散文的写了几万字之,但我己喜欢却为数少。评家也有我的散的,一说来,都是不的。我得,文评论是门独立科学,必与创挂钩太密。世各国的大作品有哪一是根据论家的见创作来的。相反,大作品是评论的研究象。目的中国坛上,文又似是引起一点小的风波,有人认散文处尴尬等,皆为我不解。国是世散文大,两千年来出了大量秀作品,风格各,至今为人所读,并觉得不鲜。今的散文家大可尽量发自己的格,只作品好,有人读,就算达了目的,凭空作冠之泣极为无的。前天,病里的一小护士诉我,在回家路上一读了我篇散文,她觉得己的思感情有上的感。这种真无邪评语是我最高鼓励。

最后,要说几关于翻的话。从不同字中翻了不少学作品,其中最要的当是印度史诗《摩衍那》。

是我根我那一自知之对自己“功业”评估,我的“胜纪略”。但是,我自己满意的不是这东西,是自己思乱想于“天合一”新解。少在十年前,就想到一个问。大自中出现不少问,比如态平衡坏、植灭种、氧出洞、气候变、淡水源匮乏、新疾病生等。一样不制,人发展前都会受影响。认为,些危害是西方大自然敌,要服自然结果。西方哲人德、雪、恩格等早已出了警,可惜之者寡。情况越越严重,各国政,甚至合国才纷提出环保问。我并是什么知先觉,只是感到了,得不大疾呼而。我的“天人合”要求是人与自然要朋友,要成为人。我要时刻住恩格的话:自然是报复的。

以上是我的“夫子自”,“”得准与否,敢说。是,“”的都真话。

此外,提倡新学科方,我也了一些作,比敦煌学,我在这面没有过多少章;但团结学和推动项研究作,我做出了些贡献。又如比文学,于比较学的理问题,几乎没写过文,因为没有研。但是国第一比较文研究会是在北成立的,可以说开风气先。此,我还编了几大型的术丛书,首先就《东方化集成》,准备五百种,用高水的研究果,向界人民示什么东方文。我还助编纂《四库书存目书》,得了很的成功。其余几现在先介绍了。我觉得相当大义的工是我把度学引了中国,或者也以说,中国过有光辉史的有千年历的印度究又重恢复起。现在经有了代传人,方兴未。要说我身上有什么得学习东西,就是勤。我一不敢懈

言之,就是通这一些“功业”得了名,大都不虞之。政府、人民,及学校予我的遇,同对人民学校所的贡献,相差不以道里。我心始终感愧疚不。现在了病,以一个职的教匠硬是进了部军长以的高干养的病,冒充四十五的“首”。政与人民我可谓矣。扪自问,何德何,获此遇!

在进院后,专们都看了我这场病的重性,一场能命的不多见的。我自却还糊糊涂,以轻心,溜溜达,走到王爷驾去报到。大概由文件上百多块章数目够,或红包不丰满,拒收,才又走来,再不敢三二意了,一住就四十五,捡了条命。

我在医中是一非常特的病人,一般的况是,人住院治一种,至多种。我一气治四种病。我的重是皮肤,但借在呼吸科病房,于是夫也把吸收为们的病。一次偶尔提,我的龈溃疡,院领立刻安到牙科,由主亲自动,把我牙整治新。眼也是很然的。们认识主任,说要给治眼睛。我的眼毛病很,他作专家,眼就看来了。致地检,认真观察,十分忙的情况,最后说了一铿锵有的话:“我放心!”我了当然放心了。他又说,今后五年中没问题。后还配一副我平最满的眼镜。

上面的主要医疗方的情况,我在这还领略情之美。我进院,是病对医生关系。然受到长、政、几位院长,及一些主任和夫的礼,仍然过是这关系的现。

是,悄声地这关系起变化。同几位夫逐渐病人医的关系向朋友关系,然还不说无话谈,但能谈得深,讲些蕴藏心灵中真话。言道:“对人只三分话,不能闲一片心。”讲点话,也不容易。此外,我同本的护士、护士,甚至打卫生的地来的女孩,都逐渐了起来,连给首陪住的放军战也都成我的忘交,其融融。

我的七年前的学生三〇一原副长牟善,至今到了望之年,然每天穿上白大,巡视房。他常由周夫陪着我屋里闲聊。十年的长岁月没有隔我们的生之情,不也是生一大事吗?

我的许老少朋,包括牧岳先在内,临医院看我。果不是〇一门极为森,则每探视的将挤破门。我正感觉了,人毕竟是暖的,命毕竟可爱的,生活着竟是美的(我来不喜某女作的这一话,现姑借用)。

初入院,陌生感觉相严重。是,现我要离这里了,却产生浓烈的依难舍感情。“客房回成乐园”,我不一步三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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