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失败者,但他在他自己看来他比那种失败者还要失败──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允许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对,他一个都找不到!
无论是谁都能找到一个批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乞丐都可以做到,但是亚伦找不到,这样他不禁回想起不知道多长时间前,又不知说了多少次的“游戏”规则:
“亚伦啊,亚伦,你是穷人眼中的伪善者,但那只是表演,你是富人眼中的恶棍,那是你的乐趣,你是庸人眼中的天才,你是天才眼中的目标,你是艺术家眼中的异类,你是犯罪者眼中的传奇……好像一直以来挂在你身上的名誉就太多了多的好像你已经开始忘记自己是谁了,你还是亚伦·雷尔夫吗?不,在我看来,你已经不是了‘亚伦·雷尔夫’那不过是一个冠有许多名誉的皮囊吧!你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你活下去的理由!呵,漫无目的和混混噩噩就是我对你的评价。亚伦啊,亚伦,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的内容很简单在这个你最熟悉的地方,没错就是纽约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允许你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就行。当然,你自己得认可这个理由。倘若你能找得到,那么你便可以带着这个理由继续活下去,但是你要是找不到那么我便会从你身上取下一件我想要的东西,从现在开始到日落这里的时空会闭合成环!如果你在日落之前没有找到,那么你便会‘死’回这里如此往复,永无止境直到你找到为止,或者当你认输。从现在起,游戏开始!”
…………
对现在的亚伦而言找到一个可以允许他活下去的理由像是一个当务之急的事,的确是的。但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原因很简单,在前47次轮回中,就在这纽约中他几乎是将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至于结果?他现在还在这个“时间环”中就已经是结果了。
至于将木偶杀死,他也不是没有试过但结果也很显而易见,从上文的“再次想将木偶的头拧下来”已经说明了很多事了,他杀不死木偶,亚伦只试了两次就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木偶就好像一个规则!
他无法杀死一个规则!
他必须得承认在这个“时间环”中,那只木偶就是与物理法则可以相提并论的规则,木偶就好像是一个“触发点”,只要将它杀死无论时间有没有来到日落,亚伦都会在一阵世界破碎感中再次回到车上。那么想要离开这个“时间环”就必须得按照木偶的意思来。即,完成这个游戏。
无论输赢。
但亚伦不想输,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的可怜虫,所以他竭尽全力在这个纽约之内,在这45次的轮回中,用尽所有的方式去寻找那活下去的意义。
自杀、抢劫,当街作画……即使这些行为有些可能他不屑一顾;即使这些行为可能被认为荒谬;即使他的行为可能会被认为是疯子,但是亚纶无所谓,即使是疯子也比一个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的可怜虫要好。
但他一无所获,那些事情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乐趣,有的只是空虚,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使他奋斗终身的事!以往在他看来高明的犯罪现在也索然无味,以往在他看来有些放纵的涂鸦现在也只是空乏的颜色。无趣无趣!
哪怕是死亡在他的眼中也不能掀起一丝波澜,众所周知,有一种说法,人在死亡前会有一个回马灯的过程。像是看影片一样重温一下自己人生中美好的经历。等到亚伦的时候,无论“死”来得有多意外,他的回马灯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就像是一部无趣到极致的烂片。
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烂片。亚伦倚靠在墙角边这样想着,其实在最后几次回马灯中他看到的是他前几次死亡过程,哈,很讽刺吧!人生中所有美好的经历,甚至都比不上几次死亡所带来的感受。
自己刚刚被木偶评价为在他眼中整个地球最有价值的十个人之一时,他感到的不是自豪而是屈辱,如果是以前那个自信满满的皮囊,相信他会自然而然的接受吧。在现在的亚伦看来,那句话不是褒奖,更像是一种屈辱。亚伦认为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名号。一个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的人还能有什么价值?那只木偶无疑是一个远比自己高等的存在,凭空制造一个这样伟大的“时间环”,呵呵,那帮尸位素餐的科学家们应该想想到底是吞粪自尽来的简单还是锤蛋自尽来的便捷了。亚伦重新从定制的西服口袋中摸出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根将其点燃。
“呼─”一个漂亮的烟圈被他吐出。
说实话,亚伦觉得那只木偶,只有那只木偶才是它活了30岁中最了解他的人了,同类之间相同的气味是掩盖不住的,木偶身上那浓郁到极致的孤独,在同为孤独者的亚伦看来,甚至比明火还起眼。
很久之前,亚伦其实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是与他人格格不入?养父母只会认为他是个天才,哪怕是同行,也只会认为他是个怪胎,他从没有过一个交心的朋友,因为他们都不是那种孤独的人!直到今天,皮囊外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虚名的亚伦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他孤独的原因──其他人都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自己没有,自己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啊!
所以他并不恨木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拉他玩这个游戏?相反,他非常开心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与他人格格不入了,但他也感觉太见鬼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
他对着木偶吐二手烟,确实是为了发泄情绪。但不是发泄对木偶的不满,而是对自己的不满,自己为什么连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
真是可怜呐,别人眼中似乎拥有一切的我,到头来,却只不过是一个连最基本的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的可怜虫罢了!
金钱?一个数字;权势?唾手可得;女人?好像衣服。但一个批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呢?亚伦找不到!他以为自己得到的很多,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亚伦已经心萌死志。他想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就好,只要能让他提起一点点兴趣的,无论多么离谱都可以,哪怕是和外星人打一波枪战,他现在也敢扛着一把98k上去就是突突两下。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由。
他太理智了有时候理智也不尽然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事。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批准自己活下去的人。
“尊敬的亚纶先生,玩游戏也不可以消极怠工啊!”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木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脚边,一边非常用心的搭理着自己的礼结,一边说话。
亚伦没有搭话,只是用着颓然的眼神乞求似的望向木偶,要说谁最可以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么身边的木偶绝对是!
似是感觉到那乞求的目光,木偶抬头,虽然没有面容但亚伦依旧可以感觉到它在注视着自己。亚伦蹲下身子,尽量让木偶抬头的角度小上那么一点。
“我是说,如果,如果是您。能否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亚伦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亚伦先生啊,如果我这么做,可是不符合‘游戏’的规则啊!”它沙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认输?”木偶像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亚伦没怎么犹豫只是将手中燃尽的烟蒂随手丢掉,他没有去在意那些拿出手机拍照的路人只是说:“我……认输,我承认我亚伦·雷尔夫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的语气略带一丝颤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败也是第一次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
“那么,如规则所说的那样我将取走你身上我所需要的东西。”木偶淡淡道。
亚伦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依然乞求。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木偶卖起了关子,周围路人议论和拍照的声音没有停止,但当事的两位主角都没有在意,“这个东西它没有实物,它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它令人疯狂,令人坚定,又令人付出一切。那么,它究竟是什么?”没有表情的面孔略微抬起头望向亚伦。
“忠心……”亚伦张开干涸的嘴唇说出了一个词。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所以说亚伦依照游戏的规则你愿意将你的忠诚奉献给我吗?”木偶笑道,即使面部没有表情亚伦也能感觉到那份溢出笑意。
“当然……即使游戏没有失败,w.kansh.c我也会提出这个请求,只要您愿意在下随时可以侍奉在您的身边。”原本颓然的面容像是逐渐恢复了光彩,在这个孤独的人看来,只有木偶,只有眼前的这位先生才能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才能批准自己活下去!因为他的优雅,因为他的孤独,同样也因为他的伟大。
“那么,如你所愿,契约达成!”木偶打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周围的世界如同被水泼过的水粉画一样,颜色褪下,最后,凝聚成一点,而后膨胀,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中再次成环!
坠落感袭来,亚伦再次无力的瘫坐在主驾驶的座椅上,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经历死亡就产生了轮回。双臂略微用力便将自己撑起来。
“既然已经付出我的忠诚,对您进行效忠了。那我可否有资格知道您的名讳?”亚伦没有用“名字”而是“名讳”,因为他觉得一个可以玩弄时间的木偶绝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讳。
“名讳的话我暂时没有,但我有名字,斐尔恩,叫我斐尔恩先生就行了”木偶或者说斐尔恩道,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笑意。
“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了,尊敬的斐尔恩先生!”亚伦单手捂住脸庞嘴角似是咧到了耳根。现在,他有了活下去的意义,有一个批准他活下去且值得他付出忠诚的“先生”!
环外,一个无形的赤红色瞳孔出现在这个“时间环”的上空。黑暗褪去,这个“时间环”被观测了!这是斐尔恩所期待的发展,所以这个事象被得到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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