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快要开始了,期末考试也即将放榜。
这次的补课却有人请了假,似乎是去看心理医生了。几个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年头,敢去看心理医生的才是心理医生最放心的吧?”
小白呆坐在教室里,上面的同学手忙脚乱传着作文本。
上一桌的同学飞过来几本作文本,好几本四脚朝天地躺在他的桌面上。
“不偷看别人隐私,”他把头扭过去收拾着,却余光瞟到了“性侵”两个字,惊地眼球全部挤到了眼角,定身重看,是篇《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读后感,讲性侵有关事情的。
既然都看了半篇了,那就不好意思再瞄一眼别人的。
“心理医生,性侵,性别刻板印象,”他无端联想作文,“再加上家庭矛盾。”
笔尖卷着思绪,来到了谁都到达不了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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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进来吧。”并未穿着刻版印象中白大褂的,是一名年轻的心理医生。
“嗯。”他低着头。
“随便坐吧,”在沙发上坐下来,而他的“朋友”——习惯称病人为“朋友”,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刚放暑假吗?”虽然已经看过这个人的个人资料了,但套话是必不可少的。
“嗯。”
“大学的文凭还是要珍惜一下的,”不苟言笑,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资料显示,他退学将近一个学期了。
“嗯。”他继续低下头。
“问题很多吧?讲出来吧。”没有像别人一般说什么没关系,因为在他们的“朋友”中任何事情都是有关系的。
“医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他开口了,很小声,但却很有礼貌。
“只是聊天,不用叫我医生。”
“你手上的资料,是我自己写的,所以,我能和你说的,就这么多。”他又陷入沉默。
“其实,我拿的资料,是这个。”翻过资料夹给他看。
只是学校里学生信息的复印件而已。
“自然有来的勇气,自然就有说出来的勇气吧?”盯着他的脸。
窗外开始阴沉起来,乌云将整座城市笼罩。
他用无神的大眼睛看了看窗外,大风呼啸着,他迟疑着,但却给人一种平静如水的感觉。
“是的,要下雨了呢。。”
他开口。
有一丝笑意,但只是爬上了喉咙。
之后又是长达几十秒的沉默。
风像是必须头破血流般撞击着这间在25层的会谈室的巨大落地窗,已经有几滴小雨打在了窗上,像道道泪痕。
“我小时候,皮肤很白,头发习惯留的很长。”
他眨了眨无神却散发着美感的大眼睛,咽了口唾沫,像是抚摸自己地捋了捋垂在两边的黑色长发。
“医生也觉得我很像女生吗?”他不抬头。
“很温婉。”他如实回答,躲避“是”的答案。
“不少人都说是或是不,”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露出白皙的侧脸。
“但我是知道的,外在的确像个女孩子。”
也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雨水正在湿润着整面玻璃。
他咬了下嘴唇,然后呼了口气。
“也因为我像个女孩子才会被性()侵吧。”
他的话中,有一种和眼神一样的空虚感。
“只记得小时候被性()侵过,因为是男生所以倒不是很在意,只记得当时很疼。”
“但这件事也给我很重的阴影,怀着‘未来的路还很长’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雨,好像人的记忆。”他突然插入其他的话。
正在担心接下来的沉默时,头顶的中央空调突然裹挟着轰隆隆的发动声工作起来,他也继续开口。
“父母在我初中快要开始的时候离婚了,我在校园里面没什么朋友,所以习惯一个人上下学。”
“现在上了大学,抑郁症又复发,我只能休学在家。”
空调给了房间清凉,但似乎过头了,听到的声音,夹带着很大的雨声。
“我和高中初中的同学都只是用qq联系,也说不了几句话。”
“高中毕业晚会上我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来的,因为班里面要求每人安排一个节目,我一站上台就想起初中一次音乐课,老师让我唱,不知道为什么唱不出情感,所以就把词念出来了,全班都笑了。”
他也咧了咧嘴,却没发出声音。
一直支着手看着他,他一直看着窗外。
雨越下越大,和空调混在一起,格外的嘈杂,但却感到寂静——他没有说话。
“小时候就很内向没什么男性气质,父亲经常喝酒,一次吃饭下面正下着雨,我父亲脾气不好,狠狠地打了我。那一天可能是我哭的最久的一次。”
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想掏出手机,但又阻止了自己。
“也因为下雨让我想起被性()侵那一天。”
“我的社交都基本在QQ上,和不少女生成了网络上的闺蜜。”
“……”作为心理医生的想说些什么,按道理心理医生是必须该说些什么的,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风煽动如泪的情绪,雨般拍打在心弦上。
“QQ上也认识一个男生,那时候抑郁症复发了,想要找人倾诉,而他就这么和我遇见了。”
“他经常和我聊天,还会发钱让我去买些吃的,我不太好意思接受,于是乎拒绝了。”
“我和他说了我的经历,包括性侵,我现实里之前还没和任何人说过。”
“他认为我被性侵过,所以误以为我是女生,很同情我的遭遇。”
“聊了很久之后,他提出想来线下找我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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