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宁彩并没花费太多精力,就在母亲生前久居的房间里,翻找到了那个外表古旧的长方形檀木盒子。
打开木盒里面却空无一物,看样子是被人取走东西,又丢下了盒子。
宁彩用指尖顺着盒子边缘仔细划过,接着再翻转檀木盒,轻轻拍打几下,被藏进盒子暗格里的真品随即掉落出来。
那是一个做工看起来并不算精致的硬木发簪。簪首镶嵌着一颗似玉非玉、珍珠般大小的深棕色不规则石头。
仔细观察石头里面似乎还隐隐透亮,举至阳光下却仍是乌漆漆一颗,更谈不上有任何光泽。
“这是一位故友存放在我这里的旧物,这件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遗憾的是我等不到她来取走,等我离世后你务必把它妥善保管,直至它的主人找到你物归原主。”
宁彩回想起昔日某个夜晚,病重的母亲忍痛跟自己交代后事,母亲逼迫她应允下一桩桩承诺,妥善保管这个样式古旧的发簪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宁彩不能理解母亲为何执意要将那些她穷极一生都未能完成的允诺转嫁到自己身上,就好像从小到大,母亲都一直把她当做替代者一样培养,可宁彩却只想拥有一个完全任由自己摆布的人生。
“她很特别,等她找到你时,你会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宁彩打量着手中并不算特别的发簪默然出神。不知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有没有脱离险境。
昨晚她曾驾马赶回两人分别的地点,那里除去一堆烧焦的尸骨,还有地上众多折返奔离的马蹄印,以及一道崭新的车辙。希望他能绝处逢生。
“情况不太妙,我们要尽快离开。”
苏涯休始终守候在门外,警惕着四周动静,预感到附近有危险逼近,他马上抬手拍了拍屋门。
宁彩随手将长发挽起,插上发簪,快步跑了出去。她跟在苏涯休身后,一边倒着小步,一边指挥着去路。
两人刚刚来到府中侧门,适才逃走的数名叛匪又带着一众帮手夺门而入。
这次苏涯休不费口舌,立即拔剑上前寻求速战速决。
他果断挥剑刺喉,迅速击毙了几名叛匪,又趁着他们拥堵在侧门外无法一齐涌入,苏涯休执剑挡在门前,不断刺击着那些被身后同伴推涌进门的倒霉蛋儿。
宁彩躲在苏涯休身后,张目探望着门外,见眼下逼仄的小巷里人头攒动,难成出路,她立即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柄手斧。
“大叔,关门!”
宁彩轻喊一句。
苏涯休当即舞剑战进,逼得一众叛匪倒退出门,又立即撤步抽身。
宁彩见机火速合紧侧门,将手斧当作门闩,一把别进了门里。
“不能再指望从任何哪个门出去了。”宁彩转过身揉捏着双手,急得来回踱步。
门外响彻起剧烈地撞击声,咄咄逼人。
“有了!”忽地从她眼底闪现出了一抹光亮,“跟我来!”宁彩迅速动身,带领苏涯休直奔后院而去。
从后门涌进都护府前来捉人的叛匪首先冲进了柴房,当他们发现水缸侧旁露出的密道口时,宁彩和苏涯休二人早已经过密道来到了那所偏宅。
好在前夜里没有叛匪清查出柴房里暗藏密道,这处宅邸又偏巧没被四处游荡的叛匪闯入。
宁彩来不及庆幸,赶快告知苏涯休马厩所在。
那匹黑驹原是宁彩等人有意留下,希望能给外公保有退路。等苏涯休牵来马匹,二人当即跨马驶离。
他们前脚驾马自巷弄间扬长而去,叛匪后脚便从偏宅里豪恣追出。
快马在空荡无人的大街肆意疾驰,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围堵的叛匪将马匹一次次逼赶至小路穿行,又经过数次迫不得已变更路径,黑驹终于得以再次转回主路,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苏涯休策马横冲直撞,渐已逼近城门楼下,这时他陡然发觉前方城门大关,已早有叛匪拉起拒马等候于此。
他当即勒动缰绳,调转马头,试图另寻出路,可这两人一骑却早已陷入进重重包围之中。
苏涯休一边不停地调动坐下马匹,一边挥剑击挡着朝他们刺来的众多长兵。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之际,忽闻城外有号角声响起,随后自城楼上方相继坠落多名身中数箭的叛匪哨兵,这让原本合围宁彩二人的叛匪登时方寸大乱,苏涯休趁机快速驱马冲出包围。
黑驹在慌乱的叛匪间疾速穿行,直奔城东错综复杂的闹市街道,逃离是非之地。
城外数百骑具装骑兵排成一道锥形阵纵队,朝商洛郡城门方向发起冲锋。
骑兵直冲进有效射程,便向左右两边一分为二,同时马背上骑士挽弓搭箭,不断向城楼射击,一番骑射过后,两队骑兵又再度绕回后方重新结阵,如此反复几次,城楼上方那些不断张弓反击的叛匪已然死伤大半。
这时号角声再度响起,只见前方城门被人由内打开,城外数百骑兵见机瞬间卷起一阵尘土,飞速向城内奔袭。
早已自乱阵脚的叛匪,见城门被夷南族亲和派乡勇趁乱攻占并打开,登时抛戈弃斧四散逃窜。
骑兵队很快在商洛郡城中平息了叛乱,大部分叛匪来不及脱逃,便被具装骑兵当街追击毙命,少量叛匪则趁乱流窜出城。
等到白玉兰花旗重新在商洛郡城楼上空迎风飘动,有大概十余骑来军的指挥小队方才经过夹道缓缓进城。
为首一骑的骑士红甲裹身,掩蔽在顶端插有三根红翎羽皮盔下的面庞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他所穿戴的胸甲右侧暗刻有象征将领身份的火焰饰纹,来将正是长年镇守两门关,被世人誉为岭南四名将之一的年少校尉花染。
来军则是花染所率领的本部数百具装骑兵。他们个个穿戴皮盔皮甲,皮盔上方皆插有单根红翎羽——这是壁州精骑的独有装束。
“怎么样,是都护府骑兵吗?”
苏涯休与宁彩二人,此刻藏身于城东一处废宅。苏涯休伸手将宅门嵌开一小道缝隙,侧目观察着巷弄外,街道上那些来回不停穿梭的骑兵。
“是两门关守军。”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宁彩神色逐渐变得黯然。
苏涯休和宁彩事先约定,只要来军并非都护府骑兵,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宁彩就不能暴露身份去安葬外公。
当苏涯休得知宁彩母亲已然病逝的消息,他当即表示要亲自带领宁彩离开夷州。
这个提议源自宁彩母亲过往的嘱托,她说如果某一天他遇到宁彩孤苦伶仃,就拜托苏涯休带她前往远东之地。
宁彩早有耳闻自己的舅父在衍州家境殷实,所以当苏涯休提出这个建议,宁彩并没有急于回复,而是选择了默许。毕竟同母兄长的生父始终对母亲心存芥蒂,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别人,特别那个人还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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