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就像做人,有的伤看起来狰狞可怖鲜血横流,其实就是皮外伤;有的伤表面看起来只是出了几滴血,其实是内脏破裂从里面渗出来的血。
张帆谷拖着那姑娘走入深林深处,耳听得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被树上的知了声湮灭。他不再抓着那姑娘的头发,而是挽着她的双臂缓缓将她扶起,她脸上已经被烂泥糊住,但长流的鼻血冲开了鼻孔处的烂泥,反而让姑娘的鼻子可以呼吸。
张帆谷搀着那姑娘盘膝坐在地上,右掌抵在她后背心,随后那姑娘感到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汇聚在自己小腹,让自己的手足都热了起来。
片刻后,张帆谷收掌,提起袖子慢慢的、仔细的擦拭姑娘满是烂泥的脸。烂泥落下,姑娘的面庞慢慢显露在月光下,那倔强的,暗含杀气的眼神,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汗珠,那苍白的,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让张帆谷为之恍惚,他感觉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绝世的容颜,四分真实,六分虚幻。要说五官标致,不论是张昊勉房中那些小娘,还是贾镇仆家中新进门的那几房姨太太都比眼前的姑娘标志得多;要说身材婀娜,醉春楼里梅兰竹菊四位妙人已经堪称勾魂引魄,更有花魁风灵苼,举手投足之间便可让人血脉喷张。
那这位五官算不上标志,身段算不上婀娜的姑娘,为何会是“绝世容颜”呢?因为世上男子只识得美肉而不识美魂。
张帆谷就这么双手捧着那姑娘的脸,良久良久,那姑娘实不知这魔头到底在想些什么恶毒的诡计折磨自己,越被他看着越是脊背发凉,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未知的恐惧,但求一死。她一把推开张帆谷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是要杀还是要剐!”张帆谷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道,“对不住姑娘,这段话从你这等姑娘口中说出实在有些滑稽。”张帆谷整肃颜色,席地而坐,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的?”
姑娘退后两步,后背倚在一颗参天大树上,道,“连年战火,我们村里的老少男丁都赶赴前线,一个都没回来。村中女眷饿死的饿死,逃难的逃难,但总有些人,天下虽大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三天前,王将军率军路过此地,见我们一众妇人无依无靠,就对我们说,军营里有温饱,让我们随他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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