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坐在二年级的教室里时,我已经把一年级语文书上的,b,d,e,f,g背得烂熟。
那天,天刚落过雨,雨水将整个大地冲刷出无数个交织的小溪,校门外的马路也积起一滩滩浅浅的水洼。在去学校的路上,我的语文老师走在我的前面,她的脚跟将铺在水洼中的石块压出一圈圈飞溅的水花。
“要贞,你什么时候走啊?”她问我。
“我去哪里呢?”我对她的问题充满疑惑。
“村里人不是说,你要去找你的爸妈了,不是吗。”
“真的吗,他们要回来接我吗。”我说。
语文老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也许意识到,关于我和我父母的消息,我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她的脚跟继续不时的在砖石上压出片片水花,我低着头,紧跟着她的脚步,想知道更多她了解的关于我的消息。那些水纹还没来得及消逝,我又踩上去压出一些更小些的水花,我的布鞋被湿透了,却无心在意那打滑的吱吱作响的脚趾,我再一次重复着问她:“我要见到我的父母了吗?”
她依然没有说话。
那天的语文课,我是这样度过的。
打开那本二年级的语文书,在其中一篇文章的左页,画着一幅精致的插图,我清楚地记得,那张插图里,画着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葡萄树,树枝上挂满了绿色的,紫色的葡萄。葡萄架下画着的一群载歌载舞的人们。文章在插图的右手边,大致讲的是,每到秋天,珍珠般的葡萄成熟了,就被人们采摘下来,尽情的享用,那些葡萄如此的香甜可口,只要吃过的人都难以忘记。
看到那篇文章的第一句话时,我稚嫩的心灵不禁轻轻一颤,“XJTLF有个地方叫葡萄沟。”我的眼睛定格在这几个字眼上,心中默念“XJ”“XJ”,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我的父母生活的地方吗?姥姥曾告诉过我,我的父母在XJ。
于是,那节课上,我的眼睛死死的咬住插图的每一个角落,我努力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局部,没错,我交给了自己在图片中寻找父母的任务,那感觉就像在一把糖果中找到属于我的那一颗那样,我认真而反复的比较着那些人物的样貌。我在那些男人的面庞里幻想自己的父亲,又在那些女人的面庞里寻找母亲,就连葡萄藤下那些遮遮挡挡的模糊轮廓也未曾逃过我的眼睛。
我曾一度深信那些各式各样的插图和照片里,一定恰好就藏着我的父母的身影。在那些语文课上,在那些因反复摩挲而卷黄斑驳的插图里,每一个陌生的面孔和简单的轮廓都曾被我臆想成父母的身影,对于我来说,世界是如此的小,小到这些图片里不会陌生人。也许,上节课,我在《葡萄沟》的插图里推敲着哪个我的母亲,下节课,我又在别的文章插图中寻找着哪个像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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