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与老赵他们饮酒的后遗症尚未消除,我便出发去往鹏城。早上七点十分,打开房门,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对面紧闭的门户。我打开单元门,外边已然天光大亮。红火的骄阳冉冉升起,散发出来的热量仍然刺得人浑身发痒。只是空气当中难得的湿润,让人感到难得的清凉,我揉了揉被晨光照射得发烫的眼睛,伸手拦下了街上仅有的一辆出租车。
近两百公里的路程,上车难免一阵讨价还价,最终三百六十块钱,出租车师傅不情不愿的启动了车子,目标直指鹏城罗湖区。
早晨的高速上没有了大车的踪迹显得尤为宽松,现在也并非周末或是什么节假日,更是一路畅通。两个多小时,我已经安全到达鹏城罗湖。
我站在深南东路文化大厦门口给今天的事主去了个电话,对方并没有到,让我上去等候片刻。说实话,我心中稍有不满,做我们这个行当,我还是头回等候事主。不过不满归不满,钱还是得赚。所以我面带笑容的上去了。
八楼,0816室,问渠书画艺术培训中心。见此二字我心中当下哈哈一笑,指不定又是哪个“名家”的门生,习得几个字就敢称“问渠”。
入门采光感觉不错,迎门便是咨询台,大约三百平左右,稍作环顾,已知四方凶四方吉。不待我细看,里间探首而来一位年轻女子,姿容上佳,身形匀称苗条,上身一件格子衬衫,下身一条及膝印花短裙,显得格外青春活力。
“您找谁?”
声音清脆悦耳,,悠扬婉转,顿挫间略带吴侬软语。我美滋滋的想,往后是不是也得请个吴侬口音的青春女子充足随行助手。我曾见过一位林姓港台企业家嗜好赠人笔墨,随时有三位书童伴行,一位研墨、一位撑纸、还有一位落印,三个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也是我没有称其为书家的原因,且不说其笔墨如何,就这派头,从古至今我还无有听过哪位名书家有过。
红袖添香,自古以来便是一桩美谈。如今不过是某些“名”人附随风雅的做派罢了。
“您是昨天联系来的家长?”见我没有回答,女子继续问道。
“不是,我与你们肖校长已经约好了。”
“啊?您稍作等候,我给您倒杯水。”显然女子并不知道我的来意,还以为是其它的事情。
喝了几口水,随后又四处打量,见无甚么好玩的东西,我便觉有些无趣,望向女子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王,叫王玉梅,先生怎么称呼?”
王玉梅正在埋头整理材料,没有预料到我会问到她,不过反应倒为迅捷,我继续道:“王小姐婚配没有。”
“没有。”王玉梅一阵沉默,还是如实道。这个问题似乎不是很礼貌,似乎也有些尴尬。
“是嘛,巧了,我也没有,王小姐看看我如何。”
“.....我不知道。”
“哈哈哈,那你好生的看看。”于是我站起来往王玉梅的位置走去,末了还不忘腆着脸伸过去。
“我再给您倒杯水吧。”
我想这是被我的无赖给吓着了,我犹自一脸得意,如果前面有一张镜子的话,如此没脸没皮的样子,我想我也忍不住对我自己一顿拳打脚踢吧。又自一阵尴尬且毫无价值的对话后,我或许是感到良心有愧,终于不再戏言眼前这个面皮有些薄的女孩子了。
菊城跟着老赵一起混的这两年里,我遇见年轻漂亮的女子总是爱言语戏弄一番。我想这是跟老赵待久了的缘故,毕竟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小伙子老是扎在老人堆里,总是免不了老气横秋。所以我遇见年轻女子时,常好以出言调侃,只不过是还原其年轻人所独有的张扬个性。
是人便会孤独,尤其是情感丰富的年轻人。我们在群居生活的同时,还会选择特定的阶段和特定的人群。每一个群体都有着一定的共性,例如:工作、学习、爱好等。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大群体当中,不同的只是小群体。我在工作和学习这两个群体需求当中满足后,却还少了一个年龄。
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认为,人们读书、娱乐、交友、恋爱、结婚、宗教、信仰、工作、活动、兴趣、爱好、权力与金钱欲望都是为了分心。分什么心,分孤独的心,怕自己无事可干而感觉到孤独,怕由孤独感引发莫名的焦虑、恐慌与不安。不同的人自有不同应对孤独的方法。正如屈原在《渔父》中云:“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又如阮籍《咏怀诗》其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更有陶潜公《饮酒》第九说:“清晨闻叩门,倒裳往自开。问子为谁欤?田父有好怀。壶浆远见候,疑我与时乖。蓝缕茅檐下,未足为高栖。一世皆尚同,愿君汩其泥。深感父老言,禀气寡所谐。纡辔诚可学,违己非迷。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此先贤古人虽思想各异,时代形势各异,然其孤独心态皆是由文人坚守节操志向而不肯同流合污造成的。
孤独心态既是文人摆脱不了的精神困境,也是文人独立不倚的精神品格的写照。
十点准,门被打开。一名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样貌平常,着装亦是不显,唯有男子佩戴的一副黑框眼镜尤为显眼。镜框宽大,镜片厚重,如果男子头发略微发白,再留些银灰色的杂乱胡须,那么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老学究了。
“不好意思,陈先......”话未完全,男子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显之?怎么是你。”
我定睛一看,竟是自小长大的兄弟朋友。肖怀卿,与我同岁,从小家就住在我的隔壁,是我父亲的学生之一,工金石书法,善北碑,颇有成就。
“哈哈哈。”我大笑,随后又自说道:“问渠,我说哪个小子口气这么大,原来是你。”
二人皆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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