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那位博主的对话,我深深地感觉到,他未来也许是我的队友,但大概率是我的敌人。
如果他是警方的人,那么一定不会发贴将这起案件透露出来,尤其是各大媒体并没有争相报道,警方也没有召开官方发布会的情况下,他却率先公布,而且面对别人的询问竟毫无保留的给出答案,我想真实度八成是可信的。
那么他的“内部消息”那一定是从公安那里得到的,这个给他案件详细情况的人到底是谁?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这个人对我而言到底是应该除掉还是利用。
我点开推理社的讨论圈,铺天盖地的讨论迎面而来,有些人开始对作案动机进行分析,但是他们好像都对尸体的身份一无所知,其中一部分人开始去查近几年的失踪人口,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查到有一位流浪汉失踪了,即便是查到了,那这些人真的会去在意吗?
换个思路想,假如他们查到并且也在意了,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
假设他们开始怀疑死者是失踪的流浪汉,那么下一步一定是想办法去调查他的社会背景以及生活圈子,这对于他们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首先,他们不可能像警察一样运用大数据来筛查,虽然都是些推理狂,但是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实地调查,询问案发现场周边工地上的人。如果有些人会有耐心,说不定才会将范围扩大到再远一点的村庄。那些从案发现场只能看到一点模糊影的工厂,没有人想去白跑一趟。
其次就是查到流浪汉的身世,能流落到这个地步的,要么是当初没好好上学又不想找工作,要么就是只身一人来这闯荡江湖以失败告终,说不定是为了逃避追债的人而选择过着“隐居”的生活。
我想,这位流浪汉应该没有什么会让别人如此痛下杀手的身世。根据这一点,那些人就会大胆猜测其他可能性,比如说是替死鬼,还有我所做的掉包尸体引人耳目的这件事。查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差告诉警察这一发现,我不能干看着警方发现这个事实。
陆岳东从酒店里失踪应该已经引起了警方的关注,这使我不禁的想到前两天再去酒馆的路上所遇见的场景,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和发现的尸体没有关系了。
想起酒馆,就想起了那个女人,不知道她的父亲怎么样了,是否还在为他老伴和别的男人吃饭跳舞的事情发愁。
我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马上要到凌晨十二点了,显然这个时间去酒吧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穿了一身还算是体面的衣服,便开车去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台上弹唱,有没有早点回家。我已经想好了,即使这次去没看见她,也要独自的喝上一杯。
半夜的马路清净的很,在夜色慢慢降临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下班回家的人行色匆匆,仿佛在抱怨受完公司领导的气还要回家为家长里短发愁,此时也只有路灯缓慢的睁开双眼,不知道它会不会有起床气,也不清楚它会不会睡眼朦胧的环顾四周,只知道它会默默地陪伴工作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信号灯,若每家每户都能如此的和谐,那么民政局一定会充盈着欢声笑语。
在昏暗的路灯指引下,我停好车,推开了这间熟悉又陌生的酒馆,不出意料有很多顾客,那些花膀子也是熟悉面孔,角落里依然有不三不四的人在纸醉金迷。我看向上次的卡座,没有那位老父亲的身影,我顿时回望到台上,果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低落和害怕。
低落是因为没能一眼看到她,我若无其事的从那些花膀子的身边过去瞟了一眼并走向吧台,同时又朝着角落看了一眼,坐到吧台上,感觉内心放松了许多。
开了一瓶威士忌威士忌,心里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以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都不知道。
“诶?”
我猛地回过神来,顺着生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就在我旁边坐着我想找的那个人。
“你在啊。你叫我多久了?”此时她正有些迷惑的看着我。
“也没有多久,叫了两三声,看你没有任何反应。”
“嗯是,不好意思。”话音刚落,我伸手向酒保又要来了一个杯子。
“要冰球吗?”
“要。谢谢。”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怎么着?有心事啊?”
“没心事谁会自己来酒吧喝闷酒?”我给她倒上了一杯酒,差四分之一没过冰球。
“哦,我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呢。”
我听到之后有些诧异,我眯着一点眼睛盯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刚刚......”她望着吧台里的酒架沉默了一会儿。
“刚刚什么?”
她又自己笑了笑。
“刚刚你一进门两只眼就不停的扫视这里......”
“你继续。”我俩都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而且你再往吧台走的时候一共看了四个地方。”
“说说看。”
“第一个地方,是一进门左边靠墙的第三个卡座,我想你是看我爸在没在;第二个地方和第三个地方分别是那些带有纹身的人和吧台右侧最远角落里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猜你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被他们欺负吧。”
我没有说话,为了掩饰我的神情,拿起酒杯放到嘴边,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喝没喝。
“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平常我弹唱的舞台,别怪我自作多情,你这次大半夜的突然光顾就是为了找我吧。”
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我从进门到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你都注意到了?”
“嗯,都注意到了。”
“不算这次的话,咱俩应该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对,只有上次见过。”
“然后这次你就把我心里想的什么摸清楚了?”
“看样子我是都说对了吧。”
我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听说你就是那位笔名叫阿源的作家?”
“是。”
“我挺喜欢看你写的推理小说。它们很有个性。”
“我这个人看上去不像很有个性的吧?”
“也没有啦。”
现在跟我说话的这个女人和在台上所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甚至和上次说话相比都判若两人。
“所以你本名叫什么?”
“谭彬源。你呢?”
“李芷婷。”
“这名字挺好听的。”
“嗯,谢谢。”她好像是若有所思,“这名字当初还是我妈给我起的。”
“你是不是和你妈妈没什么感情?”
“算是吧。我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管过我。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基本天天都在吵架,有时候大大小小的不知道一天要吵多少次呢。”
“原因的话我大概听你爸爸说过一些。”
“抱歉,让你又想起了这些。”我紧接着补充道。
“其实没事。我已经习惯了。邻里邻居的都在议论说我长大以后也是我妈这德行的。”
“心里不是滋味吧。”
“嗯。其实更不是滋味的是我爸,一个是他媳妇儿一个是他闺女。”
“这不就是议论到了叔叔的头上吗?他什么反应?”
“他为了保持邻居的关系,也只是一笑带过。”
我从她的侧脸可以明显的看出泪水禁不住的往下流,但是她好像没有在意,只是喝了一口酒来掩盖自己。
“他以前还经常和我妈心平气和的谈过这个问题,但每一次都不欢而散。所以说现在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常在家也就很少再提及了。”她好像努力的让自己心情平和下来。
“那阿姨现在呢?”
“丝毫没有改变,本来以为可以让她自己明白。”
“这样啊。”
“她现在基本一天都在外面,不知道都干些什么了,基本要十点多才回来,而且是越来越晚,”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你试图去找她说过吗?”
“试过。嘴上答应,但显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那也谁也没提过离婚?”
“我妈肯定不提。听我爸说,他当初就非常的喜欢我妈,也是想了很久才真正的去追求,其实俩人一开始就没有很美好,我妈也根本没有多喜欢我爸,也许只是一个男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别这么说,最后不也是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还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不是吗?”
“是不是跟我爸结婚,我想她根本不在乎。”
她又陷入了沉默。
“也许唯一可以证明他俩相爱过的就只有我这个女儿了。”
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酒劲上头了,她低下了昏沉的脑袋,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我先拿起外套轻轻的盖在了她肩上,又独自喝了一会儿闷酒,但是我想的事情并不是她的家事,而是她敏锐的观察能力。
正常来讲,我从酒吧正门进来,哪怕是常客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到什么,更不要说我和她仅仅见过一次面,今天也只是我第二次来这家酒吧。
虽然我见过她的父亲,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直到我喝完余下的威士忌,去前台结了账,这才将她抱上了车。
回到家,我把她安顿在了主卧,我只是脱了她的鞋并拿了一床较薄的被子盖上。而我在书房查阅了一会儿电脑,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便回到了次卧也打算结束这一天。现在是凌晨的三点零五。
若是问我几点入眠的,那我只能回答不知道,因为直到她醒来之前,我甚至以为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随着一声“啊!”让我猛然间惊醒,但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她醒了。
我赶忙跑到主卧,就看她一脸慌张的坐在床上,眼睛瞪得如同两颗提子,大又圆还透着水灵。她看我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等了我一眼,估计是下意识的拽起手边的被子往身上捂。
“行了,也别捂了,昨天晚上我就把你鞋脱了,其他我都没动。鞋在床边。”
她喘着粗气仿佛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同时也慢慢回过神来打量着自己,这才放心的把被子挪开。
“我昨天怎么回事?”
“你可能是在酒吧喝醉了,趴在吧台上睡着了,我不知道你家住址,就只能先把你弄回我家。”
“这是你家?”
“对,是我家。”
我看了一眼主卧里的时钟,现在刚是早晨八点多。
“哎呦我......”这个时间倒是给我吓了一跳,后面我欲言又止,转头想回去再睡会儿,“以后不许喝这么多了。”
甩下了这一句,并没有回头看她是什么反应。
在我刚刚把眼闭上的时候,她突然根说她饿了,想让我去给她弄些早点,即便我已经困的不成样子,被她这么一闹腾,也就强制性的醒了吨。
我揉了揉我睡眼朦胧的双眼,又眨了眨眼,看在站在门口的她似曾相识,这种相识感不是见过很多次面的老朋友,更像是在某个另外世界里的拯救者,而我恰恰就是被拯救的。
但我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我本来是想抱怨几句的。
“你如果很困的话,那就先去睡吧。一会儿我出门去买点,你想吃什么?买完送回来,我也就该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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