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把脏污留在笔下,以洁白光明填充生活的无底洞。
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留有这样的一句话,似乎是曾经的一位老友亲口对我说的,但已经模糊了是谁。
我依稀记得在我刚刚步入写小说的这个领域里时,我的主编曾跟我说过我的作品都普遍的压抑,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被封禁重新更改。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分不清是剧情需要还是生活影响,在高三的那个寒假,我整个人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周围的朋友开始说我没有以前爱笑了,我听后只是无奈的咧咧嘴,心想着岂止是不爱笑啊,可以说自寒假起我就再也没有露出真实的笑容了。
曾经祝博诚问过我很多次怎么了,好像每次回答的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以至于我现在对当初回答的什么完全不记得了,也不只是回答,那年的寒假的某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甚至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深度抑郁,死亡甚至只在一念之间,生活中我找不到任何的意义,看着周围的人都快乐的在朋友圈里晒自己的生活,我却嫌这种生活很烦。
也许是因为在我的生活里缺少了什么,更也许是失去了什么,我现在无从得知。当时感觉到自己真的很孤独,一瞬间的无助感已经变成了我的常态,觉得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种完全记不得我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此抑郁的情况是从大二开始的,当时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下,去医院看了一次医生,那是我也把我的情况全说明了,也包括把我能记起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在外人看来也许自己的经历就这么说出来有点丢人,但我当时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医生在那天说了什么我到现在依旧是记忆尤新。
“你恐怕是在某一天甚至可以精确到某一个时刻经历了一件对你打击很大的事情,导致你现在局部性失忆。”
“局部性失忆?这是个什么病症?”我妈当时的焦急对我印象深刻。
“这一般是一件事情对你的冲击性非常的大,这种突然迎面而来的冲击力致使你大脑里的部分记忆丢失,而这和选择性失忆还不一样,这种病让你丢失的只局限于这件对你有很大冲击的事情,有关这件的事的始末及过程你都会感觉和没发生一样,但是会一直对你心里造成阴影,严重的话遇到相关的人也会让你非常痛苦。”
“那如何才能恢复?”
我妈的焦急和我真的成了对比,她眼圈通红的跟大夫对话,而我却无动于衷,仿佛在这种不一样的世界里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
“一般来讲很难恢复,能彻底痊愈的真的太少了。”
“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说心里治疗?”
“这种局部性失忆症失去的是造成这种病的直接原因,所以心理治疗无法从根本上突破患者的心里防线,所以说作用不大,弄不好还会给患者造成情绪上的影响,我并不建议这样。”
我妈要哭出来了,她看了看我,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我也就这样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
“如果这要说有什么办法,那就只能看患者是否会遇上另外一件有很大冲击的事,但是一定要是美好的事情,再次受打击的话,恐怕他会被自己内心折磨死了。”
“这算是什么办法?他才大二!未来的生活你让他怎么抗?”
她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的在失控边缘摩擦。
“行了妈,为自己可以生活,我都这么大人了,能抗。”我实在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而且我觉得让自己想不起来这件很糟糕的事情也许会是好事。
“可是......”
“咱走吧,我饿了。”我妈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我及时打断了。大夫也没有再说什么。
“谢谢大夫。”我在临出诊室将要把门带上的时候,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还没有听到大夫的回应我就已经走了出来并关上了门,或是说也许大夫根本没有回应什么。
“妈,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我儿子,你说我干什么?”
“算了算了,吃火锅吗?”
“你想吃咱就吃去。”
到了火锅店,拿好了我爱吃的油料,点的菜已经都上齐了,服务员说完“您慢用”之后,本来剩下的事情就是心无杂念的大吃一顿。可我一口还没吃的时候,我就哭了,越哭越严重,趴在桌子上我都不知道哭到了什么地步,我不知道我的哭声是否引来了其他客人的目光,甚至我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那次吃的一顿火锅可以说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不痛快的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场大哭应该是和我的局部性失忆症有所关联,或许那件事情的一部分就包括和某人吃的最后一顿火锅。是谁,我依然想不起来。
“谭彬源,谭彬源,谭彬源,谭彬......”
我的意识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感觉到了有人在不断的喊我名字。
“谭彬源!”
这一声吼让我醒了过来,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回的家,只是这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自家的沙发上。
醒来以后,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眼镜,拿到眼镜的时候感觉是被别人递过来的,我连忙戴好眼镜,这才发现原来是李芷婷在我头顶的沙发上坐着,同时也是她递给我的。
“你终于醒了。”
“嗯。”
“你出了好多汗。”
“是鬼压床,我遇到鬼压床了。”
“嗯?鬼压床?”她显然是一脸迷惑。
“是。我睡了多长时间?”
“六个多小时了。”
“我怎么睡着的?”
“咱俩快十一点回来的,你说歇会儿就去弄中午饭,然后没多长时间你就在这睡着了。”
“你怎么不叫我?你中午饭吃了吗?”
“我叫你好长时间,但是你没有反应,我就想让你睡吧。你放心,我自己订了外卖,我想你睡着觉应该也不饿,所以就没给你订。”
“嗯,没事。你吃了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睡了好久,有一个女孩一直在叫我,并且说自己订的外卖之类的话。
突然,内心有一种难受涌上了头,我敢断定这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而且梦到了很多次,但是在那一件事开始,仿佛梦中的女主角就换了一个人,如果说后来的梦是李芷婷,那么之前的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又发生了什么对我有如此之大的打击?
我迷迷糊糊的问了李芷婷你是谁,我想她也是一两茫然,用疑惑的语气说了自己的名字,并且一直再问我“你怎么了”。
我很清楚我们俩的关系,但是自从她得知我和她父亲说我是她男朋友开始,态度却有转变。
就在我刚刚浑身冒虚汗的时候,她给我倒了三杯水,当第三杯水被我喝下以后我有些恍惚,内心不停的在想如果她在任意一杯水里下毒,我都会就此一命呜呼,不知怎的,她那担心的神情邪恶了起来,就像是杰克的转世灵魂。
我奋力的奔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如同宣泄不满情绪一样泼向我的脸颊,一刹那,我整个心都是冷冰冰的。
看着梳妆镜,那个肚独自在监狱里望向窗外的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依旧是那么的沧桑。看不到正脸,但是透过背影,可以深深的感受到他的无比悔恨。
水流声哗啦啦的逐渐变大,镜子也随之恢复了正常,我的脸色苍白,没有了一点活人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要是很累的话,我给你买个外卖吧,你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我还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为什么要给我倒三杯水?”我不理解我自己这是什么举动,变得很冲动,冲动到跟一个人不相干的人发脾气。
“我......”她显得很委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
是啊,正常人在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行,我先去给你做饭。”我扶着门框闭眼沉静了几秒钟,她依然只说了那一个“我”字。
我从她身边走过去,能感受到她努力压制着不明不白的泪水,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此时正看着地板,嘴也嘟囔了起来,眼睛就像是感染了红眼病一样,红到不能再红了。
我继续扭头走向厨房忙活,传来一声很大的声音我也没有在意,我知道那是主卧房门用力关上的声音。我不用去偷听,床单上、被子上会被眼泪浸湿一片。
炒菜被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炒了俩菜出来,在桌子上摆好碗筷,走到主卧门口刚想敲门,她出来了。
“让开。”她忍住哭的感觉,很高冷的说了两个字。
“你干什么?”
“我走。”
“你去哪?”
“要你管?我流浪街头,行吗?”
“那你也不吃饭?”
我刚刚说完话,她便摔门而去。
我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晃悠了几下,想要给她发微信道歉,可却给我拉黑了。
坐到沙发上低下头,用两只手撑着。我在想我刚刚为什么要对她那种态度,明明所有的事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目前只是一个在我家住着的普通女孩而已。
她是喜欢我也好,可怜我也罢,怎么说都不能在人家细心照顾我之后就跟她变脸,这是得有多恨的心啊?我在心里不停的问着我自己。
想要回屋睡觉,可看着桌子上的菜,微信里的红色感叹号,我越来越嘀咕,大晚上的让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大街上走,未免太没有人性了。
我拿上外套,决定开车去找她。
没有人会傻到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瞎转悠,我径直的开向她以前租的房子。果然,她矗立在马路边上,抬头仰望某扇窗户,但是在不远处我看到了几个不太和善的人。
我立马将车停在路边,此时也不会管是不是违停。脱下外套,下车就毫不犹豫的奔向她,停在她的身前,和她一起看向那个窗户,同时我将外套披到了她肩上。
她很诧异的看着我,我冲她摇了摇头,她仿佛想骂我,我大声的喊了一句:“老婆,咱回家吃饭。”
她很迷茫但是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看向远处的几个人,已经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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